98. 第二场游戏(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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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世界,深处。

这里没有明确的颜色,没有具体的形状,一切在混沌中反复塑形,直至失去原貌。

站在地面上,抬头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水面。想要向那些奇形怪状、歪歪斜斜的小屋行走,距离却变得越来越远。——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在这处封闭的世界改写。

在未知长度的静寂之后。忽然,那层与外界连接的薄膜撕坏了一部分,露出幽黑的外界。仿佛通往宇宙深处。

无数让人晕眩的光斑在黑色一角上排队经过。直到最后,一颗笼罩着星云的鎏金色星球到来。从世界之外缓缓接近、放大,暴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纹路。

至此,躺在平面上、从长梦中醒来的【存在】终于转动目光望去。骤然,整个世界随之改变。

以宇宙被无限次毁灭和再生的速度,四周沦为一片漫长的星河。脚下失去着力点,所有事物进行百万次重组,而后变成梦境碎片,落入深不见底的【梦河】之中。

而那颗接近的星球也开始发生形变,外壳压缩:最终羽化为一个黑发金眼的人类女性。祂缓缓降落到梦境世界,然后抬起脚步,向梦河里的【存在】走来。

躺在梦河里,刚刚醒来的存在……姑且称呼祂【梦之主】吧。

与来者相比,祂的形象要不固定得多,几乎每一刻都在变换。而出现最频繁的,是一只白色的飞蛾:羽状下摆满蘸闪烁幽光的磷粉,飘散在梦河里,似乎看不到边缘。

起初,祂停留在星河深处,背对着来者。直到对方踏着无波的涟漪走近,祂才伸出新生的肢体,慢条斯理将翅膀向外撕开。

伴随轻微的裂帛声,祂转过身。波一样的语言远远飘荡,无视距离,传到来者脑中:“你好,此界的主人。我为那孩子的冒犯向你赔罪。”

“……”

闻言,‘来者’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凝视着祂。视线穿过缠绕在身周、永不飘散的带状雾气。未曾表露任何情绪。

没有得到答复,梦之主却并不气恼。光芒在身下慢慢汇聚,直到托举起整个身体破水而出:“见面时也选用这个形象,看来你确实偏爱人类,或者说——蓝星。

在诞生日前,你曾摄入过‘所罗门’的概念吧?否则,也不会捏造出无名的【斯托拉斯】作为扈从。”【备注】

“……”

耐心等待许久,仍然没有回应。最后,梦之主只能轻轻叹气:这位……或许是新生的【同胞】,实在太过沉默寡言。即使祂主动说了这么多开场白,对方也没有任何接话的打算。

不过,对于刚才的问题。在提问前,梦之主的心里便已有答案——

宇宙中,有极少数怪谈能够在某方面登峰造极。成为小世界里呼风唤雨的“神明”,收获无数信徒的顶礼膜拜。

而那些信徒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信仰的只是些伪神而已。在这一纪元中,真正的神明还从未出现。

梦之主,作为掌管梦境世界的“神明”。依靠本源能力,祂能看出:那个鸟头人身的怪谈是某种【虚构】的存在。

进一步揣测时,祂很快猜到:那可能是源自概念的拟物。原形大概率是蓝星传说中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魔神之一,Stolas。拥有猫头鹰和乌鸦两种化身,在此界降临时,便自然地分解成一体两面。

虽然套上了一层不明外皮,但梦之主还是一眼看透真相,不禁为此洋洋自得。继续说话时,声音中多出几分轻松:“搭建这个世界时,你采用的底层逻辑是【规则】么?我在醒来的间歇看到它们了,几乎无法轻易诵读……”

“——是的。”

话语戛然而止,梦之主的翅膀微微展开。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

‘【规则】、【概念】……没有猜错的话,【管理员】的本源能力大概就和这些相关。’

虽然不认为这是真名,但时而醒来、对怪谈世界存在碎片化认知的梦之主还是记住了这个称呼。

隐隐猜测起对方的能力,祂轻笑着开口,“可是,这种方式太过刻板。如果强求子民们遵守规则,难道不会引起抗议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刁钻。但出乎意料的是,管理员竟然再次回答了:“规则不是束缚,而是它们在此寄居的锚点。

从入住时,签订的那份合约开始。存在的概念会逐渐被规则重塑。每一次违背规则,事实上是在抹除自身的存在。”

祂的解释既拗口又抽象。但作为同类,梦之主还是听懂了,而且有些惊讶:

‘概念的重塑……这就是祂能力的本质吗?至于规则,只不过是表层的掩盖而已。’

暗暗心惊,但梦之主并未表露出来。祂抖散翅膀上的磷光,盘旋在空中。声音中的笑意没有丝毫消减:“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方法,真有趣。——所以,你又为什么来找我呢?”

话音未落。忽然,一张铺天盖地的金色丝网在整个背景中展开!雾气化作丝线,紧绷绷向中间勒去。梦之主落入捕虫网中,犹如走投无路的飞蛾。

下一秒,一串空灵的童声嬉笑着响起,恰似银铃相击。在幻变的背景中飘远,莫名有些瘆人。

漂浮在空中的飞蛾一时长出多颗眼球、多条手臂,一时又有许多声音异口同声重复:“管理员,你可真是个野心家!现在就开始觊觎我的【梦域】了!难道有一天,你连【炼狱】也想要收编吗?!”

声音化作层层的波,在传递中变成刀锋,想要割断丝网。但那些雾气只是虚化了一瞬,便紧接着再次恢复,不容置疑扑向飞蛾,像饥饿的捕蝇草!

至此,飞蛾的动作终于透露出几分慌张:“等等!我们明明可以合作——”

话未说完,那落入网中的渺小飞虫便已被彻底吞噬。只剩下一串变了调的尖叫:“你竟敢这样对我!!管理员,等着瞧吧!等我用原身回来的时候,你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很可惜,放出狠话的家伙很快被大网咀嚼、消化。过了会,打出一个无形的嗝,然后重新消散成雾气,慢慢退回景茗身边。缠在身体上,还撒着娇般轻蹭,像讨摸的小狗。哪还有刚才凶狠的模样。

见此,景茗不禁无奈。伸出手敷衍地摸了一下,便盘起腿,坐在虚空之中飘飘晃晃。

托着脸,她百无聊赖地看到:在梦之主藏于此处的一部分化身被祓除后,【梦魇的梦境】正在发生巨大的转变。

星河动荡,那些沉在水中的碎片倒飞而上,在空中抽搐了一会,又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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