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江南茶事录·陆羽传奇》全本免费阅读 aishu55.cc

中秋当晚,月亮格外入人心。

我在庭院之中点燃地灯,搬出桌案,上置新鲜瓜果、酥香饼食和笔墨纸砚,又在桌旁设炉煮水,以香果木为柴火,免去了烟尘之扰。

我将茶叶装在袋中,悬挂在丹桂树的低枝下方,称之为:“解意、折桂。”

一切准备就绪,我就坐在树下对门远望,只等着李季兰到来。

秋来无萤,风过留香。

秋去枫落,冬至入房。

我莫名感慨节气的应景,好似这中秋过完,这人的聚散也如同红枫将落一般,各应天命。忽又不想在节后备衣备粮迎冬,怕徒然给自身增添累赘,让这空旷的环境充斥着占地之物。

都说等人的时候,是最多思的,我笑了笑自己,确实如此啊!

倩影款款而入,携一三层食盒而来。

我笑意相迎,问兰儿都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

她自信地一边开盒,一边道:“我借了‘青龙客栈’的厨房的一席地,亲手做了:肉蛤藕盒、花生芋丝饼和南瓜糯米饭。你我光吃月饼,定是不够的。”

我进厨房将“牛上腿肉切片”端出,又在标配蘸料的基础上自配了“萝卜泥姜末”来给它们去腥,就是不知道兰儿是否喜欢这道江湖菜?

“腊牛肉配南瓜糯米饭好吃。”

李季兰动筷子夹了一块厚的牛肉片到碗中,再将萝卜泥姜末涂抹在上面,津津有味地合着米饭一起嚼起来。

我光顾着看她吃饭的模样,竟忘记了吃自己碗中的饭菜,但满心都觉得值得。

她主动向我夹来一个肉蛤藕盒,又在我面前另拿了一只同样的东西送到自己嘴边一咬,咯咯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

我将肉蛤藕盒用勺子切了个十字,只先挑了四分之一来吃。

“笑你看我看的出神,好似不饿也不需吃晚饭一般,就只能用笑声来提醒你啦!”

她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似乎认定了我也会觉得她做出来的三样菜都好吃一般,又依次把南瓜糯米饭和芋丝饼上面掉落的花生往我的碗里盛。

“道是:有甜有咸,乐得清闲。”我一样皆一样地慢吃,“以前我未见过兰儿你下厨,是以为你不会做饭的。”

“女子哪能下不了厨房?”李季兰反问我,同时摊开双手手背朝上悬在我面前,“还是说你以为我这双手只会写文章,不会做菜?”

“恐是除了舞刀弄剑以外,你这双手样样都能做。”我真心真意地夸她,“今日我从张继手中得了一袋盐,仔细刷了刷,当真是没有杂质的上等好货。兰儿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共制盐茶?”

“陆羽,你就不怕后世之人分不清吗?”她忽然提问,“咸茶和盐茶,你自己觉得里面学问大、区别也大,可是后世之人多数只会凭名字来论,说二者相似或二者是一物。”

“那我便将咸茶与盐茶的区别都写下来,有可考的文字,后世之人不就可以分辨了吗?”

“我倒是懂得最简单的区别之法。”李季兰看了一眼挂在桂枝上的茶袋,“人之所饮,不分阶级,点盐入汤去涩之茶为咸茶;镖师所喝,江湖风雨,点盐入茶饼之茶为盐茶。”

“你这个概括好,我照你的原话去解释的话,大家都能懂。”我想到了“悦来酒楼”的总管事王五,“特别是有王五那张嘴,一下子就传开了。”

“陆羽,你我下的功夫,为什么要指望别人的嘴来十传百、百传千呢?”李季兰变得严肃,口吻里还夹带着一丝不甘心,“你不要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盐茶寻芳,应凭己传。”

我沉默小会儿,然后告诉她:

“小时候,我有口吃的毛病,后来跟随智积禅师诵经礼佛,就慢慢地自然而好;又及下山之后到戏班子里学艺,一段春秋下来,倒也练就了麻利背诵台词和说道台词的功夫。如今居住江南,待人接物,言语之间却是存了以前不曾有过的谨慎,怕是说错了话、说过了话、说重了话,会伤着彼此……”

“所以你不想、也不愿大张旗鼓地靠一张嘴,来为自己新研制的‘盐茶’打响名声?”

李季兰带着理解,柔声问我。

“我从郑姓园丁身上感及过自己的伶仃身世,也从沈祈隆堂主身上看到了为父的光辉,那种亲情感绝非是两方互信互利这么简单,而是一种无悔的付出感:对沈堂主来说,让郑姓园丁不再梅一弦手下受苦就值得义无反顾地去行动;对郑姓园丁来说,让护国镖局在刻板规矩中增添一份花草生机就是继续养好花草的意义。”

“所以兰儿,有些话,不说出口比说出口的好。就像是我做的盐茶,与其轰烈造势去让它名声大震,还不如让它踏踏实实成茶饼、随镖师门行镖一路顺风。”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李季兰赞同道,“你想赋予‘寻芳盐茶’的意义,纯粹而简明,就是让它成为——出门在外的镖师们和好汉们风雨路上、艰险路上的必备茶、好茶!”

“是啊。”

我仰头对月,从心道:

“无关天下人是否识货、无关帝王家是否听闻、也无关侯门将相是否取笑,只要镖师们认可、觉得这‘寻芳盐茶’合口,我陆羽就高兴,比一切‘空的名’和‘虚的利’来的都高兴。”

我邀李季兰一同月下取茶。

她垫脚伸手,迎着圆月,高度正好。

将茶袋取下后,她并未直接将茶袋放在桌面上,而是双手握着上面的松紧绳背在身后,问:“陆羽你是不是算准了我的身高来挂茶包的?”

我伸手,叫她别闹把茶袋拿来,复又笑道:“只是选了一只觉得妥当的桂枝而已,没想到正好合适。”

就像是拙劣的谎言被看穿了一般,她偏就不把茶袋给我了,而是走出好几步远的地方,拿着茶袋朝我晃。

然后,她一转身,背对着我,顽皮道:

“我要后抛了,你可要接住呀!”

我倒真担心她发力过猛,真的把茶袋后抛到丹桂树的最顶端去。

又或者,她拿我说笑,偏要反行其道来耍我,嘴上说后抛,实际却是先做出几个假动作来唬我,偏要把我那精挑的茶叶袋往屋顶上丢。

也不知道是起了哪门子冲动,我就这么直直地跑向她,趁她不注意,在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道:“这等距离,就可将茶袋交出了吧?”

她扭头,似水的目光与我相对,装作被惊了一惊的模样,细声道:“早知道你认真,我就不逗你玩了。”

我将她半身轻转,让彼此正面相对。

我浅浅勾起嘴角,眼眸的柔光落在她脸上,宠爱道:“我没有不许兰儿耍小心思,只是怕自己接不住兰儿的小心思。”

“我呢……”她把茶袋往我手上一放,娇俏道,“既不会把茶袋丢上树去,也不会让它飞上屋顶去,只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猛地转身走向你,与你相拥,与你额头相对,共温气息。”

“却没想到我先一步这样做了?”

我忍不住笑,笑自己方才没有走到兰儿的正面前去,去做那些她期盼的亲昵。

一面,我在心中告诉自己:陆羽,你要做个解风情、懂女人心的人。

另一面,我的动作却是早已赛过了心中的矜持:与兰儿紧紧相拥,连茶袋掉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兰儿的娇颜,不负“如花似玉”之说;兰儿的身段,自有“亭亭玉立”之美;兰儿的气息,流露“芬芳沁人”之感。

不得不叫我沉醉于她,沉沦于她,臣服于她。

此间鱼水,胜过一切并肩望月;

此间胶漆,可敌万千诗中风情;

此间连理,超越无穷天地盈亏。

我轻唤兰儿闭眼,然后偏头在她的脸颊落下了一个吻。

天福寺。

从上午的品禅茶、品古琴,到下午的品香会,再到晚上的礼拜月光菩萨和吃斋果吃素饼共度佳节,一天算是圆满结束。

与众善信告别,准备关寺门回房休息之际,皎然远远见到一男子孤身而来。

等那男子走近,皎然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此人若不是大名鼎鼎的张继又是谁?

张继向天福寺的正门行了一个入门礼,又双手合十朝着皎然一拜,请求道:“俗人张继,还请皎然师傅收留。”

皎然一听,心起疑惑:

张继口中的“收留”,到底是一时贪个新鲜想出家为僧?还是一时兴起想在这佛门之中过几天晨钟暮鼓、诵经吃素的日子?

遂问:“张生,你究竟是何意?”

张继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才回头道:“弟子想在寺中小住几日,听鸟语闻花香、洗尘心入禅理,还请皎然师傅答应。”

见张继一脸认真,皎然奇道:“贫僧真是没想到,前来请求留寺过夜的,怎么会是张生你呢?”

“不知寺内是否还有禅房,能给弟子行个方便?”张继定神问道,“弟子此番前来,身上只带有二物,一乃奇人燕渊蒙所著的《奇书》,二乃陆羽相送的茶叶,只求有个清净之地,好认真读书、好好喝茶。”

“此《奇书》贫僧怎么从未听闻?”皎然纳闷,“你可莫要让一些偏门歪道误了心思,反受其害。”

“皎然师傅你有所不知,燕渊蒙乃是骞州名家庄大山人的别名,《奇书》乃是一部讲述《农学》之书。弟子要是能把里面的农、林、牧、渔之术领悟参透,将来,莫说是能给陆羽的寻茶制茶之路提供帮助,更是能考个户部司农卿来造福百姓也未定。”

皎然大惊,不想张继竟有此志向。

便赶紧叫来了两名小僧,吩咐道:“将寺庙左侧文殊殿旁边的禅房收拾一间出来,安排张生住下。从明日起,早斋和午斋也要将张生的份备上。”

张继这才想到,原来佛门中人“过午不食”之说是真的,若非重要节日,僧人们是不在夜间吃东西的。

“多谢皎然师傅。”

“勿要客气,张生你随我那小弟子过去就是。”

另一边,却是热热闹闹。

原是纪檽峰纪大公子正跟刘长卿斗嘴“悦来酒楼”。

却说当时——

纪大公子在府内吃饱喝足也看够歌舞表演之后,忽有跟班来报,说是刘长卿在“悦来酒楼”做了一首中秋诗,以石头为意象,听的众人是云里雾里。

“公子,刘长卿那首诗可不得了!”跟班稀罕道,“小的虽然不懂诗歌韵律,但也是晓得诗作里头,每联的字数都应该是相等的,谁知道刘长卿偏就破了个例!”

“你是说他写的那首诗前后长短不一吗?”

“是啊,小的不懂这是不是一个新诗体,只管叫人给原原本本地誊写了下来,带回给公子看。”

说着,那跟班就将诗作从袖中取出,交到了自家公子手上。

打开折了三折的白纸,纪檽峰对着刘长卿的诗作念起来:“前,吾途经王佛殿,感石头之苍古、岁月之蹉跎,今对月抒怀,做《题孤石》一首……”

孤石自何处,对之疑旧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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