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周目：意外人生》全本免费阅读 aishu55.cc
莱特离开里奇家后的一个小时前。
赛琳娜带着派伊，正重新回到居民区纵横交错的石子路上。
路灯的光亮得炫目，两人的脚步声不断回响，影子在移动，而风吹动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伴奏出簌簌的声音。
“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赛琳娜问。
派伊低声道：“埃布尔。”
“埃布尔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性格。”
“他不是已经向我们解释过他每一世的性格都不相同了吗？”
“我感觉他现在有点疯疯癫癫的。”
“疯癫？”赛琳娜停下了，她皱眉看着派伊，想要反驳，又找不到具体的词语。
派伊冷静地阐述自己的想法：“我感觉，他现在像不会被人抓住的烟圈，像捧握在手里会从指缝流出的细沙。”
“好文艺。”
“不是文艺的问题……”派伊无奈道，“他曾经那么稳重平和。”
“不管怎么样，他就是埃布尔。这是事实，”赛琳娜回答道，“只不过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埃布尔一个人经历了太多，所以他变得比我们能想象到的最极端的情况还要复杂。”
她继续开始向前走，边走边说：“这并不是他的问题，我们要做的是习惯。”
“那心理呢？我担心的是心理疾病。”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茱莉亚吗？”
“记得，”赛琳娜说，“当时埃布尔说，她患的是产前抑郁症。”
“对，心理疾病很可怕的，不能不当回事。不停地死掉，不停地活过来，像没事发生一样才奇怪吧。我发现自己重获新生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又哭又笑，浑身痉挛，心脏跳到差点要蹦出来。再来一次，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忍受。”
“……”赛琳娜沉默了。
“重来这么多回，每次人生都从零开始，埃布尔不会有心理问题吗？”派伊担心道，“跟随环境改变性格，很辛苦吧。一直思考击败希尔塔的方法，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很绝望吧？”
说到这里，即使派伊确定他们的声音很低，还是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监控探头。
探头闪着红光。
赛琳娜抿紧嘴唇：“……你说的有道理，没人能那么坚强。”
“所以我才问你那样的问题啊。”
“我会找机会和他谈的，”赛琳娜明白派伊为什么和她说这个了，“谈到明明白白。”
埃布尔曾经评价过她，说她没有觉悟以前，骨子里是一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
她觉得埃布尔没说错。
这个评价至今也是对的。
她不再那么利己了，却又仍然“利己”，做事与其说是冒失冲动，不如说总想不假思索地满足自己的欲望。
赛琳娜不讨厌自己的这一个“缺点”。
她认为性格的多样性是有必要的，大家不可能都是沉稳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会发挥意想不到的关键作用呢。
那个关键的作用还没有到来，不过，科洛弗和派伊倒是已经学会熟练地应用她的性格，作为逼迫埃布尔开口的秘密武器了。
谈话间，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西恩的住处。
“里面好像没人。”派伊说。
窗户没有透出任何灯光，这座房子像块沉默的石头立在那里。孤独、阴暗，冷寂。
“是在睡觉吧，”赛琳娜判断道，“睡得早的人也是有的。”
“嗯，”派伊捧着笔录本，“西恩先生独居，没有结婚，无儿无女，也没长辈。曾经参战过，有一条腿断了。”
“他具体多少岁来着？”
“和局长的年纪差不多。”
赛琳娜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点微弱的共情。
家里有老人的人，会更容易帮助外面的老人，也更容易觉得外面的老人可怜。
虽然赛琳娜总是和科洛弗斗嘴、气他，但她其实还是尊敬他的。
她也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对科洛弗是那种态度，想来想去，最后认为，是科洛弗自己的错。
没错，是他总率先表现出一种不容别人撼动的权威感，让她有挑战的冲动。
就像叛逆期的少男少女面对什么事也想说教的父亲一样，很难不反抗。
“我们先去问问他报案经过，”她说，“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没被提到。”
受害者的话不能全信。
这是赛琳娜工作几十年来得到的真实规律。
西恩在家，没有睡觉。
西恩的外表和气质，与科洛弗是两个极端。
他的头发全白了，发型未经打理，散乱蓬松，脸上满是皱纹，且有两个眼袋挂在那里，身形佝偻着，仿佛永远也无法再挺直起来。
他曾经是个战士，而如今已没有多少肌肉和精气神，那条残缺的肢体下，裤腿空荡荡地垂着。
打开门后，他消瘦苍白的面庞上，是警惕和防备的神情。
赛琳娜和派伊向他出示了腕表投影出来的虚拟证件。
“我们想问问你报案时的情况。”
“我买了东西要回家，”西恩不情不愿地诉说着，“路过里奇的房子时，看到他们家的门没有关，我就想，会不会是忘记了，于是走近一点，想帮他们关门。”
“你和里奇的关系很好吗？”
西恩无精打采地瞥了赛琳娜一眼：“我有时候会帮他们照顾露西。”
“他们？”
西恩像是被电刺了一下，身体微微弹动：“我是说，里奇的妻子还活着的时候。当然，现在里奇把露西放在我这里的时间更多了。”
赛琳娜和派伊隐晦地对视一眼。
“然后我站在门口，隐约看到一片红色，还闻到了血腥味儿，于是立马进去——”
“接着就发现露西浑身是血，橱柜里的水果刀少了一把。”
说到这里，西恩露出了心疼和痛惜的表情。
“我打了视频给里奇后，就报案了。”
“就是这样。”他最后这么总结。
“你对仿生人为什么失控有想法吗？”派伊问。
“不知道，”西恩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什么专家，兴许那个仿生人的脑袋让水泡了吧。”
派伊像是地理学家听见有人讲地圆说是假的，作家看到了文盲在书上画画，医生发现有人长了五米高，忍不住反驳道：“它们的部件是防水的。”
“谁管它，”西恩挥挥手，如同赶苍蝇一般要赶走他们，“你们把它抓住了，不就什么事都搞清楚了？说到底还是能力不行，才在这里问东问西。”
赛琳娜道：“嘿！老头，你说话注意点。”
西恩梗着脖子：“我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才应该对我放尊重点儿，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们就是没抓住那个仿生人。”
“我能当上执行员，我的能力就是经过希尔塔认证的！你很喜欢露西吧？说得倒是轻巧，怎么不自己去抓它？不靠别人报仇，自己动手，不是很爽快吗？”
派伊眼见赛琳娜把袖子都撸起来了，赶紧架住他往后扯。
这么吵吵嚷嚷的，西恩要知道自己会吃亏，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躲进家里去了。
“呸！”
发出拟声词的赛琳娜很注意卫生，并没有真的吐出什么来。
“好了，好了，”派伊安抚道，“看在他年老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
“他那算什么脾气？”
派伊心想，你的脾气也没多好。
但他不敢说出来。
他岔开话题道：“西恩先生和局长都是退役军官，可是根本不像。”
“他这是放弃自己了。”赛琳娜说。
“因为身体上的残缺？”
“因为意志力不够。经历过战争那种残酷的事以后，人要么坏掉，放弃生活，要么焕然一新，从此以后无法被任何东西摧毁。”
派伊惊讶地感慨道：“没想到赛琳娜你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什么哲理不哲理的，这是简单的事实而已！”
“那，我们要强制性带走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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