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何为爱何又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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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观做得很隐晦,即使是给她发了密函,但内容只是提到了君子国人和妖艳贱货的事情。

实际上,是要让她在人间跟谢玄来个里应外合,相互帮衬,两人共同引出祈祷堕世君。

但祈祷堕世君是真的一点后路都没有留给她:妖艳贱货,它又出现了。

它这次并不只在君子国出动,而是已经霍乱到了人世间。

妖艳贱货出现在君子国之外的地方,会导致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

对于此,她能做的不多。

毕竟君子国人不好解决,病梅可能想要拿自己的身体去寄生,祈祷堕世君想要亲自出手灭掉她。

不仅如此,她除了咬牙硬着头皮扛下去外,再无其他法子。

于是,天怜衣烧掉帝君观送来的密函天书,然后将三界通馆给关上门,离开了。

她正往君子国路上赶,却发现很多君子国人早已发疯似的全部涌出来。

他们在夜里激动、兴奋、发狂、发癫、魔怔!

不知祈祷堕世君又给君子国人下了什么祈祷词,他们所到之处,妖艳贱货滋生。

须臾之后,暧昧的气温莫名升起。

越升越热,越升越让人脸颊粉红。

她第一次听到君子国人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一个充满了仁义、平等、心存大爱,多做善事,积累功德的大好人。”

不知为何,从君子国人嘴里说出的这番话,比什么姐妹情深都还要虚假,令人觉得不太实际。

倘若他们真的做到这份上来了,也不至于那么......

突然间,有一个极为好看的男妖艳贱货轻轻拍拍天怜衣的肩。

动作很轻,很温柔,但让天怜衣的脸一下子刷白,像个死人。

只因,那位男妖艳贱货在她身后轻声说,说得温柔又暧昧:“我和其他妖艳贱货可不一样,馆主大人。”

天怜衣板着身子,回头探。

身后的男妖艳贱货拿着一把扇子,穿着极为透明的纱衣。

不必刻意望去,都能看见白纱衣下的肉/色。

若是一动发热发汗,打湿了纱衣,那整人的身材会彻底暴露在眼。

话刚落,玄衣双剑就架在男妖艳贱货脖子上,与他保持了最佳距离。

男妖艳贱货一见,一笑。

却也只是抬起细手,摸摸玄衣双剑,动动身姿,说:“馆主大人,我和其他低贱不知廉耻的妖艳贱货可不一样。”

“我是这世间最高贵的妖艳贱货,唯一一个。”

“你知道吗?我是专门为你而生的!!!!!”

此话一出,一听,就像是来羞辱她的。

“为我而生?”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警告它,“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跟我保持距离,要不然,我会下手的。”

男妖艳贱听了,却还是一点一点靠近她,笑说:“就算你不信,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是专门为你而生的,我是这世间最高贵的妖艳贱货。”

天怜衣再也听不下去,须臾,天怜衣直接一剑割伤他,还将他踹飞。

瞬间,美丽过分的男妖艳贱货,坐在枯落叶下,捂住自己的胸口,吐出血来,悲怜地抬头看天怜衣。

美惨。

实在是美惨。

天怜衣的举措,无疑是惊动了其他还在此地的君子国人和妖艳贱货。

只见,在场的所有男妖艳贱货都看向了天怜衣,双眼发光,搓搓大手,带着仰慕和贪恋之色前来靠近她。

一来,没迈开三步。

无论是在空中飞来的,地上跑来的,地下爬出来的,无不有谁没被天怜衣一剑杀之。

即后,她踏之枯树上,一袭红衣飞过,面上寒霜,眼中坚定。

回头望,被割死的妖艳贱货逐一倒下。

顿然,风中传来一声笑,说:“馆主大人,你可真是威武,更是不知怜香惜玉之人呐。”

“你看看,这前来贪慕你之人,有谁长得青面獠牙,丑不堪言?有谁身材平平,技能不佳,不能讨得你欢心?”

“你再看,现在的这世上,妖艳贱货每时每刻都在滋生,你杀得完吗?你屠得尽吗?”

他说得不错。

这是祈祷堕世君刚下不久的祈祷词。

以前只会是烂神死后,才会化成的妖艳贱货。

现在,但凡是风流死去的,都能变成妖艳贱货!

这世上风流死去的人可不少啊,自然而然的,妖艳贱货每时每刻都在滋生。

就算她有能力杀到天荒地老,那些妖艳贱货也会滋生到天荒地老去。

根本就杀不完,屠不尽。

此时,那位男妖艳贱货又言:“你若真想彻底杀死这些妖艳贱货,屠尽这些烂者,依我看呐,馆主大人,就该是......”

男妖艳贱货用扇子,指向那些君子国人,说:“——你就该是杀死他们!”

天怜衣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男妖艳贱货。

然后嘴角一勾,冰冷一笑:“哦,是吗?”

男妖艳贱货打开折扇,露出“艳王”二字。

他频频一笑,说:“不是吗?你看世人虽都有欲/望,可却从未招惹妖艳贱货,也从未能凭借自身欲望,滋生妖艳贱货为其寻欢作乐。”

“可你看,要不是这君子国人最先跟它们有染,这世间会有妖艳贱货吗?”

“现在,君子国人大批大批出国,只要有点欲望之世人,没能得到满足的妖艳贱货会成群结队霍乱他们。”

“到时,你觉得是世人贞洁被毁,还是整个世间,都会沦为更大的君子国。”

见天怜衣沉默,他便继续说:“这是一个充满情的世间,不是天庭,不是地下。”

“在这个充满情欲的世间生存之人,有几人不动情,又有几人没欲/望?”

“再者说,这是个不缺少水灵动人的姑娘和健壮如龙的男子的世间,一旦被君子国人介入混乱。馆主大人,到时,不堪设想啊。”

艳王眯眼,直勾勾地看向天怜衣,说:“所以啊,馆主大人,你就该是杀死他们!”

闻言,天怜衣又一声笑。

瞥去一边,甚至都不愿意去看艳王:“杀死他们。你的目的,可以不要再明显一点吗?”

艳王一顿,神色自若。

但闪过的一丝诧异,已经全部被天怜衣猜中,是藏不住的。

“我的目的?我有何种目的?”

“难道馆主大人真如世人所言,在三界混得风生水起,当了高高在上的人,就都能淡忘一切?不追求情、不追求爱、不追求刺激?”

“我想是有那样的人,但那种人永远都你沾不上边。”

天怜衣点头,承认了,说:“你说得很对啊。我追求情,追求爱,但追求刺激这件事,实不相瞒,我也追求。”

艳王一听,立即就眼冒金星,激动一问:“既然馆主大人追求刺激,那在下很想陪馆主大人无数个夜晚,会让馆主大人冲上云霄......”

天怜衣听得怒气,直接一脚踢飞艳王,让他下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白脸,手抖举剑,剑尖刺在艳王喉结上。

一字一句说出:“对一个姑娘也能这么无羞耻地说,真不知廉耻!!!”

她眼都红了:“你真会看低一个人,你最会看低了。”

“你说你是专门为我而生的,却不懂我需要什么,更不理解我。”

“现在,从始至终,你都在看低我,羞辱我,让我颜面难存,让我羞耻万分。”

“——你真的,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艳王:“那你就杀了我啊。哦,不,我是艳王,是妖艳贱货之王。就算你杀死我一次,也还能杀死我第二次。”

“因为这世上只要还存有一个妖艳贱货,我就能无限滋生。”

话毕,艳王直接将自己往前扑,半个长剑捅穿了他的脖子,鲜血淋漓。

艳王却疯笑,说:“看吧,这样是杀不死我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杀死我,彻底杀死我。”

“你要真想杀死我,就拿着这把剑,去杀那些让我们滋生的人。只要那些烂神后人死了,不用你举剑捅我,我都会死得一干二净。”

“可你能做到吗?你会去做吗?你能让我彻底消失吗?”

杀,天怜衣是做不到的。

艳王也说了:“你不能!因为你还没有足够地恨过一个人!”

闻言,天怜衣的双眸变得黑暗深沉,双唇紧闭,一语不发。

恨?她没恨过吗?

她恨过,深深地恨过,极为地恨过。

“恨过”这个词,在她这里,都是重点。

“恨”重点,“过”也是重点。

因为她跟谢玄一样:“恨,会让一个人永远活在痛苦里,但爱不会。因为在爱之下的人,永远无畏!永远强大!”

她就知道,此话一出,定是惹起艳王取笑。

果真,艳王捧腹大笑。

笑时全身抖动,脖子与玄衣双剑的来回摩擦。

导致伤口加深延长,献血直喷。

伸出血淋淋的手指着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馆主大人,哈哈哈哈。”

天怜衣只是抽出自己的长剑,没了长剑支撑,艳王便笑得弯下腰来。

还不忘抬起手高过自己,指向她:“馆主大人,你太令人笑话了。”

“谁告诉你,恨一个人,只会活在痛苦里,而在爱之下的人,永远无畏!永远强大!?嗯?是哪个蠢蛋教你的这个道理?”

艳王仰头叹息一声,又说:“也是了。馆主大人,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这样,能爱得无法无天,但就是无法恨得彻底。”

艳王盯着天怜衣直言:“——你就是这种人。”

“你是敢爱敢恨,但你的敢,被爱占据太多,恨,就显得尤为微小。”

“你的爱,从不收敛,天地可鉴;你的恨,根本就谈不上恨。”

“像你这种人,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不愁吃穿,不愁地位高低所伴随的不公平性,有多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根本就不懂,那种恨一个人,恨到想要一剑杀死她的程度,究竟是何种恨意才能做到!”

“还有,你知道吗?我有一个特别恨,特别恨的人。恨到一见她,就想拿剑捅死她,捅得血肉模糊、不似人样的那种恨!”

艳王又笑了,笑得发癫:“馆主大人,我好恨你啊!我好恨你啊!”

天怜衣皱起眉头:“你的恨,无非是我不提剑杀死那些君子国人,所以恨我。”

“你的恨,无非是恨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存亡,觉得不公,所以恨。”

“这些恨,看你眼里,觉得是非要杀死一个人的程度。但我非要告诉你,你的恨,恨错了。”

艳王被激怒,立即从捧腹大笑中站起,说:“我没恨错!!!”

“我为什么要成为妖艳贱货???我不该是妖艳贱货!!!”

“我是身份低贱,但也不是非要轮到靠别人欲望才能活着的妖艳贱货!!!!”

天怜衣皱起眉头,一语不发,任由艳王发疯狂飙怒吼。

艳王:“我,我原本不是艳王的!!!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拜你所赐啊啊啊啊啊。”

“你说你没事,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非要去君子国!”

“你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引出君子国先王和先后,被三皇子炼化成妖艳贱货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艳王和艳后就会一直存在,也不用轮到我这个命运多舛的人来当替代品。”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是一个专门为你而生的艳王。我就比其他妖艳贱货好过一点,好受一点,能死得快一点。”

“可偏偏,你不真心碰我,你不把自己交给我,我就得永世成为妖艳贱货,永世成为艳王,永世当这个难齿的贱物!!!”

按理说,本不该的啊!

他这种人,不该沦为这样的贱物才是啊。

可是呢,到头来呢,全是托了她们的福!

看看,看看啊。

他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他李去休都成了个什么样的人了啊!??!

他可是,可是都剃到一半的人了啊,他马上就可以出家修行了啊!

却只因长得俊美,一哭就会惹人怜爱,一惨,就有一种美惨之感。

他更知道自己身份不高,但至少他还能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偏偏,艳王和艳后被杀死了,他成为艳王的替代品。

还给他下了祈祷词,天怜衣一日不点他,一日不碰他,一日不上他。

他就终生不得好死,更是无法摆脱艳王这个身份!

他分明跟天怜衣没有半点儿关系,也不认识她,更别说欠她什么滔天的人情世故。

可他却因为她,沦落到这个地步去。

他能不恨吗?

他怎么不恨啊??!

李去休指着自己:“我可都是一个即将要出家,不沾染红尘之人了。可就是因为你,我成了这般模样,与原本的自己背道而驰。”

“你说,我不该恨你吗???我不能恨你吗???我恨错人了吗???”

这番话,惊住了天怜衣。

李去休:“凭什么?凭什么你和谁的恩怨,非要牵扯到我身上来,让我给你们垫背?”

“又凭什么?又凭什么让我一个对世俗不感兴趣之人,却非要跟你沾染红尘才能解脱苦海???”

“还凭什么?还凭什么站在你面前,一口一个听你说我的恨很微小???”

“你说我不尊重你,我看低你,我羞辱你。可谁来尊重我?重视我?赞扬我?”

“你告诉我,告诉我如何不跟你沾染红尘,都能摆脱艳王这个身份,摆脱成为低贱的贱物的事实!!”

天怜衣被李去休的质问,问得一脸无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解决方法。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天怜衣摇头,直言:“我不知道。”

李去休一听,笑了,讽刺地笑了:“馆主大人,难道你不是全知全能全善的吗?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吗?你不是坐拥法力无边的吗?你不是一语就能轻松改变世人贱如草芥的命运吗???”

“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该如何不恨你?我该如何说服我自己不恨你。”

“我可是一个马上就能出家的人了,你却还在这跟我说爱能使人无限强大,在爱之下的人,永远无畏!永远强大!”

“你告诉我,你教我,我该怎么去爱,我才能从恨转为爱,才能变得强大起来!怎么变得无畏起来!”

天怜衣也红了眼眶,直言:“如果我全知全能全善,我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心爱之人不可能替我扛下被那么多把人厄剑刺得四面漏血的结局,你更不是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可我真的斗不过她,你也知道的,人言可畏。她轻易说的一句话,就够让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变成废柴。”

“我是三界通馆馆主不错,但你看我,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走向绝望,走向深渊,走向生不如死!”

“她让你成为艳王,除非跟我沾染红尘,否侧你别想摆脱这一切。”

“可你看看,我若真跟你沾染红尘了,那我就不再是一个干净的姑娘,我不能再嫁给心爱之人。”

“而你,你就再也跟出家无缘,就算你真的去出家了,你也无法得道,你依然无法成为理想中的自己。”

“还有,你告诉我一个法子,让我杀死那些君子国人。”

“可你知道吗?就算君子国祖上是烂神,但一千年的时间,让他们彻底跟神的血缘没有半点儿关系了,他们现在只是纯纯的世人。”

“我若是一剑杀之,我就是一个滥杀世人的坏人,我就是个手沾满世人鲜血的坏人。”

李去休直问:“他们不该死吗???他们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而我,而我就该死吗?”

“一来,我没有杀过什么动物,没杀过人。二来,我不碰姑娘,不碰滥情,不惹是非。”

“我光明磊落,我干干净净,我只一心想修行啊。难道我这样的人,就该落到这个下场吗?”

天怜衣摇头,告诉他,很明确地告诉他:“不,不是的。你这样的人,不该落到这个下场。”

“但是,但是你也要给我点时间啊,我求你,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喘一口气,让我从这个关节口上活下去。”

“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摆脱妖艳贱货的身份,我还你一个最初的你。真的,求你了,我现在没有什么办法救你,让你毫发无损地摆脱苦难。”

她也没有退路走了。

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李去休却一口说:“不行!!!我为什么要给你时间?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时间,让你自己顺利逃出,而我却只能背负这个低贱的身份苟活在世上???”

“你成功了,你就只会享受,你根本就不会再想起还有我这个倒霉人存在。”

“你只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只会无视我的不幸,无视我的苦难,无视放任不管!!!”

天怜衣崩溃了,也对他大喊:“那你要我怎么做???我跟你搞到床上去吗?我听你的话,杀死这些君子国人吗?”

“还是,还是你要我把剑给你,你捅死我,你捅我到你恨意彻底消散为止,哪怕是捅得我血肉模糊都没有关系???”

天怜衣也有点绷不住了:“你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被无辜牵连吗?你以为我跟她有多少血海深仇吗?你以为我这个人是有多烂,才会惹得她这么针对我一千年啊?”

“我告诉你,我甚至连她的脸,我都没见过。我也从未跟这个人打过交道,说过几句话。”

买《花满天下》时,她伪装成一个破烂散人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问她一本书的价格是多少,就只是拿着旗子在地上画了一个数字。

这么多年过去,她下了那么多祈祷词,可天怜衣连她本人的声音都没有听过一次。

“可是她呢?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在我要成亲之时,让凶狠的乌鸦来咬死我,让我的心爱之人活生生被钉死在棺材里。”

“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我也没有伤害她半分。可她就是要毁我贞洁,她非要我手上沾满世人的鲜血,让我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我差点就真的要成为那样的人了,你知道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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