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海上仙山朝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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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是什么性子,姮娘多少还能琢磨出一点。

她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便害怕他,却不是因为他是行走在阴阳道上的鬼差,而是因为他待自己的冷漠,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都毋须猜测,七爷是打心眼里讨厌自己,每次若不是有八爷在一旁圆场,她根本谈不上与他结交。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七爷为何如此待她,明明她可没有什么胆量罪他的。

姮娘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七爷冷地像冰块一般的手就擒着她的后脖颈,就像提着猫儿一般。

她有些害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能看见他漂亮地不像话的下颌,以及雪白地没有一丝温度的肌肤,血一般唇瓣微微抿着,眉头还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只看见脚下星罗棋布的屋顶越变越小,偌大的神都化作了一团团的璀璨光影。

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她便被他提溜着飞行在漆黑的夜空中。

“七爷,你这是要带我上哪?”姮娘有些怯生生地问道,感觉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看这架势,要把她给挫骨扬灰都有可能。

可如今她是一介生魂,要如何戕害呢?

七爷并没有理会她,他加快了脚程,拨开了层层的夜幕,仿佛刺破了黑色的鱼漂一般,两人跃入了天青色的世界里。

这是人间与天界的交界处,再往前飞一阵,便是九重天了。

“七爷留步,”姮娘有虽然心中畏惧,可还是大着胆子嚷了出来:“你是阴间的鬼差,来这九重天就不怕冲撞了看守天门的天将吗?”

七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未停下脚程,可飞行的方向却略往东转了个弯,往另一处云气氤氲的地方飞了过去。

苍茫的大海碧波荡漾,与人世间的海不同,这海水如琉璃般不粘不滞,海上还飘荡着淡淡的花香,目所及处,便是座座云雾缭绕的海上仙山。

珍奇异兽在天空中盘桓,玄鹤、苍龙、飞鲤、鸾鸟,灵气充沛、生机勃勃。

谢姮看地呆了去,她从小离魂,这九天之上也不知来了多少次,这却还是头一次,来到此处。

“这是哪?”一尾小苍龙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身边游过,龙眸微张,好奇地瞪视了她一眼,引来她一阵颤抖。

“这里是东胜神州,四围都有禁制,处理你这样的小妖再好不过了,即便魂飞魄散,也只会被穷奇给吞食殆尽,就连阴曹的生死簿上,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七爷面露狰狞,漂亮的脸庞浸满了杀气。

“你要杀了我?”姮娘毛发悚立,“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她倒是想从七爷手中挣脱开来,可偏偏无法挣脱。

“无冤无仇?”七爷踩着云霓,提溜着谢姮一把将她丢在了海边,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伸出了漂亮的指头,支棱起她的脸庞。

确实漂亮极了,这样的颜色即便在九重天上,也甚为稀有。

看她害怕地很,眼里写满了惊惧,可偏生还倔强地咬着唇,不想在自己面前示弱。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今已经整整十七年了,若不是三娘不允,我早就在你刚出生那会儿就送你去了阴曹。可如今,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他说这话时,还带着一丝轻叹,似是不大情愿,不得已而为之的。

“为何?”姮娘觉得屈辱,可心里实在憋闷,“我是你们想杀便杀,想活便活的吗?就凭你是鬼差?我犯了什么事,要被你如此鱼肉?”

她自幼寻找答案,却毫无头绪,就如同一个诅咒,摆脱不了,又忽略不了。

这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她视为在阴阳两地的伙伴,即便从不喜欢她,可也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可如今居然露出了真面目,原来他早有心杀了自己,仅仅是因为三娘不允。

七爷没有回答,面色冷凝如冰霜般。

“是因为三娘?”姮娘想到每次七爷提起她总是言语恭敬,也只有三娘能拘着他桀骜的性子了,“三娘在通天堑命陨,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她为什么不能再来看我了,她真的在阴曹当差吗?你都要杀了我了,还不愿同我说实话吗?”

七爷的脸上泛起一抹残酷的笑意,伸手轻轻地掐住姮娘的颈项,再慢慢地用力:“你还想听实话?三娘只不过给你透露了两个字,便命陨通天堑,这样的答案,还满意吗?小家伙,你犯了不赦之罪,若我今日不将你分形灭化,恐怕会引更大的祸端。”

姮娘渐渐窒息,明明是个生魂而已,居然还能窒息,这可真是可笑极了。

“我……若我活着……便是有罪,那……你尽管杀了……我便是,”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说着支离破碎的话,“可是我……就是要死,也得做一个……明白鬼!”

真是倔强。

七爷的黑眸闪过一丝黯色,望着在自己手中努力挣扎的人儿,在她最后一丝力气要用尽的时候,终归还是松开了手。

姮娘大力地咳嗽,萦绕鼻尖的是香水海氤氲的香气,可是她没有丝毫觉得香甜,只有死里逃生的心悸。

“死也要弄明白?”她听见七爷凉薄的声音骤然响起,“若这弄明白的代价是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得死呢?”

“咳……咳……为什么?”她究竟犯了什么过错,竟招致这样的诅咒,“真的会死吗?”

七爷没有回答她,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杀你是不想坏了我对三娘的承诺,若你还想多活几日,你最好记住那块玉珩,万不可离身。”

说完,便风也似地抛下她飞走了。

姮娘倒在了海边,任凭散乱的发丝浸润在清澈的水中,泪水自她紧闭的双眼淌下,与海水融为了一体。

她感到脸庞有些濡湿,刚一睁眼便看见一条庞然大物正游在空中,拢着自己,而它长长的舌头正舔舐她脸颊上的泪水。

竟然是刚才遇见的那尾小苍龙。

稍显稚嫩的龙角横亘在她的眼前,姮娘清晰地能看见它长长的眼睫,漂亮的龙鳞,以及柔软的龙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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