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全本免费阅读 aishu55.cc
冬寒愈重。
萧瑟的寒风吹刮入书房,稍稍吹掀了案台上的书页。墨字翻飞,男人眼中的情绪亦暗暗涌动不止。
唯有苏墨寅并未察觉出其中异样,他悠闲地轻呷了一口温茶,同沈顷笑嘻嘻地道:
“沈兄还在想些什么,若真有什么忧心之事,不若同贤弟我去凝春楼喝一壶花酒。那里面的小娘子哟,啧啧啧……”
沈顷掩住情绪,冷淡地抽了抽手。
“不必。”
苏墨寅咂了咂舌。
走出苏府时,正是晌午。
日头高悬着,一缕金光洒落在回府的马车上。
沈顷坐上马车,太阳穴仍突突跳着疼。
车帘轻轻落下,隔绝了马车外的金光,他后靠着微微摇晃的车壁,思量着近来发生的事。
怪异,一切都出奇地怪异。
他觉得疑惑。
——难不成,自己身上还真住了另一个人?
苏府距沈府并不算远,没一会儿,马车便在镇国公府门前停落。
走回望月阁时,丫鬟们恰好端上来那一叠叠午膳。
满桌子都是沈顷爱吃的饭菜,但今日,他却无甚胃口。
男人执起筷子,随意吃了两口,便叫下人将饭菜撤了。
左右侍女袅袅福身,一时之间,偌大的内卧只剩下他一人。
八角薰笼尚悠悠冒着热气。
思量片刻,他从一侧抽出一张素白的宣纸。
笔尖蘸了浓墨,沈顷微微屏住呼吸,于纸上落下四个字:
——你是何人?
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沈顷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罔论什么“一体两魄”了。但今日,听了苏墨寅的话后,他竟开始怀疑自己。
如若苏墨寅所述为真,自己又恰恰在明安三年出生。
“附身”于自己身上的,会不会真是某个早年夭折的可怜人?
那本《上古邪术》仍在面前摊开着,树叶被风吹掀,恰恰摊在“一体两魄”的一页。
他只感到头痛,将纸笔搁了,于榻上缓缓躺下来。
这一睡,便睡到了黄昏。
日头将落未落,沈顷正在熟睡,忽然听到一阵叩门之声。
婢女素桃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粥,来到桌边。
“世子爷,用完药后再睡罢。”
床帐后的人低低应了声。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人从外带上。
雷声轰隆,庭院之外,忽然落了些雨。
银线万顷,在月色的映照下将国公府的屋檐打得透亮一片。
桌案之上,药碗的青烟早已散去。
第一缕银光打入望月阁,刺破那一扇窗牖之时——
雅致的素帐里,男人安静而俊美的面上闪过一道雪白的光芒。
他微微拢眉。
再睁眼时,眸底已然换了另一番神色。
……
今日沈顷睡前并未用药,故而沈兰蘅醒得早了一些。
睁开眼,仍是那一方熟悉的床帐,沈兰蘅拢了拢衣衫,神色淡漠地自榻上坐起身。
他已数不清,这是困在沈顷身体中的第多少天。
窗外雨雪淅沥,听得他嘴唇有些发干。男人右手掀开床帘,欲为自己倒一杯水。
忽然,他眼神一凝。
屋内并未燃灯,窗纱未掩,原本昏暗的内卧只余下一片莹白的光亮。清辉不甚明朗,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看见桌案上正摊开的书页,以及书卷边那一张正对折的字条。
沈兰蘅敛了敛眸色,将字条打开。
其上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你是何人?
男人正攥着字条的手紧了紧。
沈兰蘅认得,这正是沈顷的字。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其上的话语……
沈兰蘅右眼皮突突跳了跳。
只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得格外阴冷。
沈顷发现他了。
即便知晓被对方发现是迟早的事,但此时此刻,沈兰蘅的目光还是不禁一冷。
是自己近日暴露的太多了么?
男人手指修长,紧攥着那张字条。
近些天,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他的行踪越来越令沈顷生疑。尤其是在他亲手杀了秋芷后,沈兰蘅能明显感觉到,沈顷已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字条被他捏得微微发皱。
如今对方留下这一张字条,究竟是因为他本就聪慧,或是……
沈兰蘅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样一张清丽娇柔的脸。
她伏在自己身下,瑟缩着双肩,柔柔哭泣着:“妾是您的,妾是郎君您一个人的……”
风雨晦涩,沈兰蘅攥紧纸张,朝兰香院走去。
……
今夜雨雪来得甚急。
郦酥
衣还未来得及掩窗,那冰凉的雨丝儿便迎面飘了进来。
她匆匆起身,欲将窗户阖紧。
衣裙迤迤然自塌边拖了地,少女乌发披垂着,拢了拢滑肩的衣衫。屋内的香炭燃得正旺,即便她穿得不多,身上亦是暖煦煦、热腾腾的。
就在前两日,沈顷方差人往她屋中送来了一批新炭。
炭是自宫中拨来的,无论质地或香气皆是上乘。
年关将近,宫里头赏来了许多东西,金银珠翠、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除去长襄夫人先挑选完,紧接着,便轮到她挑选。
沈顷从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亏待她。
掩了窗,郦酥衣看了眼炭盆,方准备走回床榻边,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一声:
“世子爷,您来啦。”
紧接着,便是整齐的恭迎之声。
郦酥衣的右眼皮跳了跳。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他身后跟着正撑着伞的素桃。
屋门被推开时,院外风雨声正是急切。扑簌簌的雨珠子扑打进来,顺着那伞面颗颗向下淌着,连成一串细细的银线。
少女仰脸,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夜色森森,来者是沈兰蘅,不是沈顷。
他屏退身后侍女,一边走,一边褪下那件厚厚的氅衣。
郦酥衣心中微惊,强忍着躲避之意,立在原地颤声问他:
“雨下得这般大,郎君怎么来了?”
沈兰蘅声音微冷,不答反问:“你不希望我来?”
男人身形高大,又是逆着光,让郦酥衣根本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她只觉得,对方语气不善,听上去,心情似是不大愉悦。
她赶忙摇头,边胆战心惊地咬着下唇,边道:
“郎君误会了……”
对方已走至她身前。
清润的兰香拂面,还带着雨夜中独有的清冷气息。男人低下头,忽然递来一样东西。
郦酥衣心中疑惑,将其接过。
这是一张正折叠着的字条。
少女手指纤细干净,揭开时,里面的墨字赫然在目。
郦酥衣手指一抖。
凉飕飕的寒意就这般,顺着字条,顺着指尖,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一道闪光,沈兰蘅面上寒了一寒。
煞白的冷光将他的面上衬得毫无生色,他的面色寒冷,眸色亦是阴寒。郦酥衣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小腿已然靠到床榻之边。
男人声息泛冷,倾压下来。
“是你同他说的么?”
这一句,足足有十二分的压迫感。
他的眼神凌厉,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刺破她的神色,刺破她面上所有的伪装。
是她说的么,是她与沈顷告的密么?
郦酥衣下意识瞟向对方的袖口。
若无意外,此时此刻,那里正藏匿着一把**,一把曾经见过血、锋利得可以封喉的**。她深信,以沈兰蘅的性子,只要自己的回答让对方稍稍不满意上一分,今夜,她必定会步秋芷的后尘。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滚雷。
少女纤细的双肩轻轻一颤。
她垂下眼帘,温声,道:“郎君是在说什么,妾身断不敢背叛郎君。”
泠泠的雨水声,将她本就细软的嗓音浇得愈发柔弱无辜。
即便如此,沈兰蘅眼中疑色仍不减分毫。
他一双眼,死死盯着少女的素白的面庞,企图从其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隐藏。郦酥衣的眸光闪了一闪,大着胆子,迎上前。
柔荑莹白,轻轻缠上男人的衣带。
“妾身已下定决心,从今往后都是郎君的人,怎么会背弃郎君呢?今日妾身听闻,就在白日里,沈顷曾去了一趟苏府,见了那位苏墨寅苏世子。郎君有所不知,那苏墨寅先前曾著过一本书,名叫《上古邪术》,里面正记载了那一体两魄之说。”
“妾身斗胆猜测,定是苏世子与沈顷说了些什么,才引得他生起疑心,再加上近日来,国公府发生的一桩桩事,他怀疑您,也实属正常。”
郦酥衣声音清婉。
男人垂下眼帘,瞧着她那只看上去不甚安分的手,忽然也伸出手,将她反握在掌心。
他的力道渐渐加紧,温热的鼻息拂于郦酥衣面上。
“你最好没有骗我。”
她回道:“妾身怎敢。”
那语气,那神色。
听上去,看上去,倒真像是天真无辜。
闻言,沈兰蘅眼中的寒意果真消减了几分。
他低下头,凝视着身前少女温顺的眉眼,忽尔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腰际。
放在他尚未解开的衣带子上。
郦酥衣仅是一愣神,立马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他是要自己——亲手解开这衣带,一步步主动带着他,陷入这一场忘我的欢愉。
她面上一热,紧接着
,浑身自上而下,变得滚烫不止。
见她这般,男人眼神凛了凛。
似乎在问她:不愿?
她怎敢抗拒,怎敢不愿?
少女双手轻轻打着颤,覆上男人结实的腰身。
只抱一下,她便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他的腰腹,着实是太过于凶狠。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惧意,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郦酥衣,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又不是未与他做过那种事,冷静,镇定。
沈兰蘅低着眉,看着她微微打颤的双手,极笨拙地解开自己的衣带。
男人嘴角轻.佻地勾起一抹笑。
见她手足无措地停住,他又缓声,问道:
“然后呢?”
他显然不满足。
郦酥衣再度屏息。
她小心抬眼,正瞧见对方那双满带着戏谑的凤眸。他就这般,有条不紊地立在榻边,欣赏着她面上每一分的局促与不安。终于,少女战战兢兢地迈开第一步,细软的臂一弯,攀附上他的脖颈。
她的声音落在耳边。
“郎君。”
小姑娘闭着眼,颤抖着呼吸,吻住他的唇。
下一刻,她的后脑勺就被人死死反叩住。
对方将她自地上打横抱起,一手掀开低垂的床帘。
她背上一软,已被人摔在榻上。
沈兰蘅解了衣裳,倾压下来,继续深吻她。
他的腰身果然很凶狠。
郦酥衣被吻得哭出了泪,月光如此落在眼睑处,她有气无力地吐息着,只听见有人在耳边哑声道:
“若你敢同他说,郦酥衣,你知道下场的。”
她知道。
她已然知道。
她知道得不得了。
少女于他唇齿间,嘤咛出声。
他好似故意把控着时间,把控着自黑夜到白昼的距离。郦酥衣不知为何,明明她已如此乖顺听话了,今日的沈兰蘅却较往日还要过分。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出来,对方的举止行为之间,甚至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绵长,绵长。
绵长得如这一袭冬雨,淅淅沥沥,让人看不到头。
……
不知不觉,清晨已至。
预料到第一缕晨光将落,沈兰蘅低下头,掐着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抽身。
他唇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平躺下来,独留郦酥衣护着身子,瑟缩在一边。
他睡了过去。
确切地说,他是晕了过去。
这是郦酥衣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见,沈顷与沈兰蘅二人之间,是如何进行这一番清晰地转变。
青白色的晨光刺破天际,穿过雕着花的窗棂,落入兰香院的内卧。
身侧,男人纤长的睫羽动了动,那一袭眸光清平似水,在郦酥衣胆战心惊的注视之下,缓缓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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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
苏墨寅咂了咂舌。
走出苏府时,正是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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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顷坐上马车,太阳穴仍突突跳着疼。
车帘轻轻落下,隔绝了马车外的金光,他后靠着微微摇晃的车壁,思量着近来发生的事。
怪异,一切都出奇地怪异。
他觉得疑惑。
——难不成,自己身上还真住了另一个人?
苏府距沈府并不算远,没一会儿,马车便在镇国公府门前停落。
走回望月阁时,丫鬟们恰好端上来那一叠叠午膳。
满桌子都是沈顷爱吃的饭菜,但今日,他却无甚胃口。
男人执起筷子,随意吃了两口,便叫下人将饭菜撤了。
左右侍女袅袅福身,一时之间,偌大的内卧只剩下他一人。
八角薰笼尚悠悠冒着热气。
思量片刻,他从一侧抽出一张素白的宣纸。
笔尖蘸了
浓墨,沈顷微微屏住呼吸,于纸上落下四个字:
——你是何人?
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沈顷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罔论什么“一体两魄”了。但今日,听了苏墨寅的话后,他竟开始怀疑自己。
如若苏墨寅所述为真,自己又恰恰在明安三年出生。
“附身”于自己身上的,会不会真是某个早年夭折的可怜人?
那本《上古邪术》仍在面前摊开着,树叶被风吹掀,恰恰摊在“一体两魄”的一页。
他只感到头痛,将纸笔搁了,于榻上缓缓躺下来。
这一睡,便睡到了黄昏。
日头将落未落,沈顷正在熟睡,忽然听到一阵叩门之声。
婢女素桃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粥,来到桌边。
“世子爷,用完药后再睡罢。”
床帐后的人低低应了声。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人从外带上。
雷声轰隆,庭院之外,忽然落了些雨。
银线万顷,在月色的映照下将国公府的屋檐打得透亮一片。
桌案之上,药碗的青烟早已散去。
第一缕银光打入望月阁,刺破那一扇窗牖之时——
雅致的素帐里,男人安静而俊美的面上闪过一道雪白的光芒。
他微微拢眉。
再睁眼时,眸底已然换了另一番神色。
……
今日沈顷睡前并未用药,故而沈兰蘅醒得早了一些。
睁开眼,仍是那一方熟悉的床帐,沈兰蘅拢了拢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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