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郦酥衣,你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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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愈重。

萧瑟的寒风吹刮入书房,稍稍吹掀了案台上的书页。墨字翻飞,男人眼中的情绪亦暗暗涌动不止。

唯有苏墨寅并未察觉出其中异样,他悠闲地轻呷了一口温茶,同沈顷笑嘻嘻地道:

“沈兄还在想些什么,若真有什么忧心之事,不若同贤弟我去凝春楼喝一壶花酒。那里面的小娘子哟,啧啧啧……”

沈顷掩住情绪,冷淡地抽了抽手。

“不必。”

苏墨寅咂了咂舌。

走出苏府时,正是晌午。

日头高悬着,一缕金光洒落在回府的马车上。

沈顷坐上马车,太阳穴仍突突跳着疼。

车帘轻轻落下,隔绝了马车外的金光,他后靠着微微摇晃的车壁,思量着近来发生的事。

怪异,一切都出奇地怪异。

他觉得疑惑。

——难不成,自己身上还真住了另一个人?

苏府距沈府并不算远,没一会儿,马车便在镇国公府门前停落。

走回望月阁时,丫鬟们恰好端上来那一叠叠午膳。

满桌子都是沈顷爱吃的饭菜,但今日,他却无甚胃口。

男人执起筷子,随意吃了两口,便叫下人将饭菜撤了。

左右侍女袅袅福身,一时之间,偌大的内卧只剩下他一人。

八角薰笼尚悠悠冒着热气。

思量片刻,他从一侧抽出一张素白的宣纸。

笔尖蘸了浓墨,沈顷微微屏住呼吸,于纸上落下四个字:

——你是何人?

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沈顷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罔论什么“一体两魄”了。但今日,听了苏墨寅的话后,他竟开始怀疑自己。

如若苏墨寅所述为真,自己又恰恰在明安三年出生。

“附身”于自己身上的,会不会真是某个早年夭折的可怜人?

那本《上古邪术》仍在面前摊开着,树叶被风吹掀,恰恰摊在“一体两魄”的一页。

他只感到头痛,将纸笔搁了,于榻上缓缓躺下来。

这一睡,便睡到了黄昏。

日头将落未落,沈顷正在熟睡,忽然听到一阵叩门之声。

婢女素桃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粥,来到桌边。

“世子爷,用完药后再睡罢。”

床帐后的人低低应了声。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人从外带上。

雷声轰隆,庭院之外,忽然落了些雨。

银线万顷,在月色的映照下将国公府的屋檐打得透亮一片。

桌案之上,药碗的青烟早已散去。

第一缕银光打入望月阁,刺破那一扇窗牖之时——

雅致的素帐里,男人安静而俊美的面上闪过一道雪白的光芒。

他微微拢眉。

再睁眼时,眸底已然换了另一番神色。

……

今日沈顷睡前并未用药,故而沈兰蘅醒得早了一些。

睁开眼,仍是那一方熟悉的床帐,沈兰蘅拢了拢衣衫,神色淡漠地自榻上坐起身。

他已数不清,这是困在沈顷身体中的第多少天。

窗外雨雪淅沥,听得他嘴唇有些发干。男人右手掀开床帘,欲为自己倒一杯水。

忽然,他眼神一凝。

屋内并未燃灯,窗纱未掩,原本昏暗的内卧只余下一片莹白的光亮。清辉不甚明朗,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看见桌案上正摊开的书页,以及书卷边那一张正对折的字条。

沈兰蘅敛了敛眸色,将字条打开。

其上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你是何人?

男人正攥着字条的手紧了紧。

沈兰蘅认得,这正是沈顷的字。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其上的话语……

沈兰蘅右眼皮突突跳了跳。

只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得格外阴冷。

沈顷发现他了。

即便知晓被对方发现是迟早的事,但此时此刻,沈兰蘅的目光还是不禁一冷。

是自己近日暴露的太多了么?

男人手指修长,紧攥着那张字条。

近些天,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他的行踪越来越令沈顷生疑。尤其是在他亲手杀了秋芷后,沈兰蘅能明显感觉到,沈顷已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字条被他捏得微微发皱。

如今对方留下这一张字条,究竟是因为他本就聪慧,或是……

沈兰蘅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样一张清丽娇柔的脸。

她伏在自己身下,瑟缩着双肩,柔柔哭泣着:“妾是您的,妾是郎君您一个人的……”

风雨晦涩,沈兰蘅攥紧纸张,朝兰香院走去。

……

今夜雨雪来得甚急。

郦酥

衣还未来得及掩窗,那冰凉的雨丝儿便迎面飘了进来。

她匆匆起身,欲将窗户阖紧。

衣裙迤迤然自塌边拖了地,少女乌发披垂着,拢了拢滑肩的衣衫。屋内的香炭燃得正旺,即便她穿得不多,身上亦是暖煦煦、热腾腾的。

就在前两日,沈顷方差人往她屋中送来了一批新炭。

炭是自宫中拨来的,无论质地或香气皆是上乘。

年关将近,宫里头赏来了许多东西,金银珠翠、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除去长襄夫人先挑选完,紧接着,便轮到她挑选。

沈顷从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亏待她。

掩了窗,郦酥衣看了眼炭盆,方准备走回床榻边,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一声:

“世子爷,您来啦。”

紧接着,便是整齐的恭迎之声。

郦酥衣的右眼皮跳了跳。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他身后跟着正撑着伞的素桃。

屋门被推开时,院外风雨声正是急切。扑簌簌的雨珠子扑打进来,顺着那伞面颗颗向下淌着,连成一串细细的银线。

少女仰脸,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夜色森森,来者是沈兰蘅,不是沈顷。

他屏退身后侍女,一边走,一边褪下那件厚厚的氅衣。

郦酥衣心中微惊,强忍着躲避之意,立在原地颤声问他:

“雨下得这般大,郎君怎么来了?”

沈兰蘅声音微冷,不答反问:“你不希望我来?”

男人身形高大,又是逆着光,让郦酥衣根本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她只觉得,对方语气不善,听上去,心情似是不大愉悦。

她赶忙摇头,边胆战心惊地咬着下唇,边道:

“郎君误会了……”

对方已走至她身前。

清润的兰香拂面,还带着雨夜中独有的清冷气息。男人低下头,忽然递来一样东西。

郦酥衣心中疑惑,将其接过。

这是一张正折叠着的字条。

少女手指纤细干净,揭开时,里面的墨字赫然在目。

郦酥衣手指一抖。

凉飕飕的寒意就这般,顺着字条,顺着指尖,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一道闪光,沈兰蘅面上寒了一寒。

煞白的冷光将他的面上衬得毫无生色,他的面色寒冷,眸色亦是阴寒。郦酥衣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小腿已然靠到床榻之边。

男人声息泛冷,倾压下来。

“是你同他说的么?”

这一句,足足有十二分的压迫感。

他的眼神凌厉,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刺破她的神色,刺破她面上所有的伪装。

是她说的么,是她与沈顷告的密么?

郦酥衣下意识瞟向对方的袖口。

若无意外,此时此刻,那里正藏匿着一把**,一把曾经见过血、锋利得可以封喉的**。她深信,以沈兰蘅的性子,只要自己的回答让对方稍稍不满意上一分,今夜,她必定会步秋芷的后尘。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滚雷。

少女纤细的双肩轻轻一颤。

她垂下眼帘,温声,道:“郎君是在说什么,妾身断不敢背叛郎君。”

泠泠的雨水声,将她本就细软的嗓音浇得愈发柔弱无辜。

即便如此,沈兰蘅眼中疑色仍不减分毫。

他一双眼,死死盯着少女的素白的面庞,企图从其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隐藏。郦酥衣的眸光闪了一闪,大着胆子,迎上前。

柔荑莹白,轻轻缠上男人的衣带。

“妾身已下定决心,从今往后都是郎君的人,怎么会背弃郎君呢?今日妾身听闻,就在白日里,沈顷曾去了一趟苏府,见了那位苏墨寅苏世子。郎君有所不知,那苏墨寅先前曾著过一本书,名叫《上古邪术》,里面正记载了那一体两魄之说。”

“妾身斗胆猜测,定是苏世子与沈顷说了些什么,才引得他生起疑心,再加上近日来,国公府发生的一桩桩事,他怀疑您,也实属正常。”

郦酥衣声音清婉。

男人垂下眼帘,瞧着她那只看上去不甚安分的手,忽然也伸出手,将她反握在掌心。

他的力道渐渐加紧,温热的鼻息拂于郦酥衣面上。

“你最好没有骗我。”

她回道:“妾身怎敢。”

那语气,那神色。

听上去,看上去,倒真像是天真无辜。

闻言,沈兰蘅眼中的寒意果真消减了几分。

他低下头,凝视着身前少女温顺的眉眼,忽尔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腰际。

放在他尚未解开的衣带子上。

郦酥衣仅是一愣神,立马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他是要自己——亲手解开这衣带,一步步主动带着他,陷入这一场忘我的欢愉。

她面上一热,紧接着

,浑身自上而下,变得滚烫不止。

见她这般,男人眼神凛了凛。

似乎在问她:不愿?

她怎敢抗拒,怎敢不愿?

少女双手轻轻打着颤,覆上男人结实的腰身。

只抱一下,她便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他的腰腹,着实是太过于凶狠。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惧意,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郦酥衣,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又不是未与他做过那种事,冷静,镇定。

沈兰蘅低着眉,看着她微微打颤的双手,极笨拙地解开自己的衣带。

男人嘴角轻.佻地勾起一抹笑。

见她手足无措地停住,他又缓声,问道:

“然后呢?”

他显然不满足。

郦酥衣再度屏息。

她小心抬眼,正瞧见对方那双满带着戏谑的凤眸。他就这般,有条不紊地立在榻边,欣赏着她面上每一分的局促与不安。终于,少女战战兢兢地迈开第一步,细软的臂一弯,攀附上他的脖颈。

她的声音落在耳边。

“郎君。”

小姑娘闭着眼,颤抖着呼吸,吻住他的唇。

下一刻,她的后脑勺就被人死死反叩住。

对方将她自地上打横抱起,一手掀开低垂的床帘。

她背上一软,已被人摔在榻上。

沈兰蘅解了衣裳,倾压下来,继续深吻她。

他的腰身果然很凶狠。

郦酥衣被吻得哭出了泪,月光如此落在眼睑处,她有气无力地吐息着,只听见有人在耳边哑声道:

“若你敢同他说,郦酥衣,你知道下场的。”

她知道。

她已然知道。

她知道得不得了。

少女于他唇齿间,嘤咛出声。

他好似故意把控着时间,把控着自黑夜到白昼的距离。郦酥衣不知为何,明明她已如此乖顺听话了,今日的沈兰蘅却较往日还要过分。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出来,对方的举止行为之间,甚至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绵长,绵长。

绵长得如这一袭冬雨,淅淅沥沥,让人看不到头。

……

不知不觉,清晨已至。

预料到第一缕晨光将落,沈兰蘅低下头,掐着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抽身。

他唇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平躺下来,独留郦酥衣护着身子,瑟缩在一边。

他睡了过去。

确切地说,他是晕了过去。

这是郦酥衣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见,沈顷与沈兰蘅二人之间,是如何进行这一番清晰地转变。

青白色的晨光刺破天际,穿过雕着花的窗棂,落入兰香院的内卧。

身侧,男人纤长的睫羽动了动,那一袭眸光清平似水,在郦酥衣胆战心惊的注视之下,缓缓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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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还在想些什么,若真有什么忧心之事,不若同贤弟我去凝春楼喝一壶花酒。那里面的小娘子哟,啧啧啧……”

沈顷掩住情绪,冷淡地抽了抽手。

“不必。”

苏墨寅咂了咂舌。

走出苏府时,正是晌午。

日头高悬着,一缕金光洒落在回府的马车上。

沈顷坐上马车,太阳穴仍突突跳着疼。

车帘轻轻落下,隔绝了马车外的金光,他后靠着微微摇晃的车壁,思量着近来发生的事。

怪异,一切都出奇地怪异。

他觉得疑惑。

——难不成,自己身上还真住了另一个人?

苏府距沈府并不算远,没一会儿,马车便在镇国公府门前停落。

走回望月阁时,丫鬟们恰好端上来那一叠叠午膳。

满桌子都是沈顷爱吃的饭菜,但今日,他却无甚胃口。

男人执起筷子,随意吃了两口,便叫下人将饭菜撤了。

左右侍女袅袅福身,一时之间,偌大的内卧只剩下他一人。

八角薰笼尚悠悠冒着热气。

思量片刻,他从一侧抽出一张素白的宣纸。

笔尖蘸了

浓墨,沈顷微微屏住呼吸,于纸上落下四个字:

——你是何人?

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沈顷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罔论什么“一体两魄”了。但今日,听了苏墨寅的话后,他竟开始怀疑自己。

如若苏墨寅所述为真,自己又恰恰在明安三年出生。

“附身”于自己身上的,会不会真是某个早年夭折的可怜人?

那本《上古邪术》仍在面前摊开着,树叶被风吹掀,恰恰摊在“一体两魄”的一页。

他只感到头痛,将纸笔搁了,于榻上缓缓躺下来。

这一睡,便睡到了黄昏。

日头将落未落,沈顷正在熟睡,忽然听到一阵叩门之声。

婢女素桃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粥,来到桌边。

“世子爷,用完药后再睡罢。”

床帐后的人低低应了声。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人从外带上。

雷声轰隆,庭院之外,忽然落了些雨。

银线万顷,在月色的映照下将国公府的屋檐打得透亮一片。

桌案之上,药碗的青烟早已散去。

第一缕银光打入望月阁,刺破那一扇窗牖之时——

雅致的素帐里,男人安静而俊美的面上闪过一道雪白的光芒。

他微微拢眉。

再睁眼时,眸底已然换了另一番神色。

……

今日沈顷睡前并未用药,故而沈兰蘅醒得早了一些。

睁开眼,仍是那一方熟悉的床帐,沈兰蘅拢了拢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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