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葩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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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梅河县之行,陈小渔坐在沈思的车上,脑海里还在萦绕着黄长生说过的话。

“你不是在为一个企业物色人选,而是在救度一个尚未诞生的企业……什么是负责人?就是能对企业和员工负起责任的人。没有一个好的负责人,这个尚未重生的企业就已经在走向死亡了……消费者只有认可了你的原料,才会认同你生产的饮料……”

一想到这里,陈小渔就觉得自己无形之中,仿佛被一种超出职业道德之外的东西紧紧地裏缚起来,而倍感不安。

车子行驶到距离春城大约20公里的时候,陈小渔突然接到了杨永贤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杨永贤没说具体有什么事,只是说要约陈小渔一起喝茶。于是二人约好,一个小时之后在“博艺茶苑”见面。

陈小渔非常清楚:如果没有事,杨永贤是绝不会轻易给自己打电话的。

杨永贤是和众资本控股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和众资本”是一家在业内颇具传奇色彩的风险投资公司。当互联网还处于萌芽状态时,许多投资商表现着矜持和观望的态度,杨永贤成了最早一批吃螃蟹的人,他果断地投资并认定一批早期的互联网公司,使其赢得业内“互联网投资先锋”的美名。

随着中国市场经济的高速发展,“和众”的投资也渗透到了农业、金融、娱乐等多个领域,正是在“和众”的急速扩张期,陈小渔雪中送炭,为杨永贤有效地解决了公司发展期的人才瓶颈。和众资本因此成为ING的大客户,杨永贤自然也和陈小渔成为了朋友。

下午2点30分,沈思载着陈小渔准时来到博艺茶苑的大门口。

陈小渔说:“思思,你和我一块儿去吧,晚上去我那住,就别回梅河县了。”

沈思想了想说:“这样不礼貌,人家约的是你。我先去前面的‘家乐福’逛逛,你完事之后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晚上一起去你那。”

陈小渔说:“那好,你开车小心一点。”说罢便下了车,直至目送着沈思消失在车流中,方才步入茶楼。

博艺茶苑分为上下两层,一楼大厅宽敞明亮,地面一尘不染。装修的颜色以青黄为主,给人以古香古色之感。回廊四周,用红木制成的壁架上,摆放着一只只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紫砂壶,还有一件件风格迥异的古玩玉器,到处都呈现出一种不蓄意的复古风貌。

大堂之中,三五茶客或品茗对弈,或谈天说地,显得分外悠然。一隅之处,一位素衣少女正在低头抚琴。一曲《高山流水》悠悠传来,更是倍感旋律典雅,韵味隽永,颇具“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汤汤”的浑然意境。

陈小渔转过曲径通幽的回廊,登上松朩制成的台阶,来到一处名为“蓬莱阁”的包房前。

陈小渔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她知道,杨永贤每每有事之时,都必会以喝茶为由。因为以他这种身份和地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清闲到专门为了喝茶而喝茶的。

包房的门虚掩着,陈小渔刚想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从门缝向里面望去,原来是杨永贤早就到了。

从陈小渔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房间的场景。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杨永贤,另外一个是一位与杨永贤年纪相仿,身材却略显清瘦的陌生男子。

杨永贤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铂金镜架的近视镜,一条真丝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项间,雪白的衬衫一尘不染,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儒雅温和的大家风范。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陌生男子,上身穿了一件纯棉圆领汗衫,下面穿了一条宽松肥大的短裤,脚下蹬着一双拖鞋,一副懒散悠闲之态与杨永贤严谨的风格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杨永贤对那人说:“现在一些人言必论道。经商的谈商道,从政的讲官道,还有什么领先之道、处世之道、竞争之道,好像不讲出一些道道来,就不足以彰显自己的高超和不凡。”

对面那人没吭声,只是默默地端起自己面前那只小小的品茗杯轻啜了一口茶。

杨永贤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说:“喝茶就是喝茶,却为什么非要附庸风雅地冠之一个道字?你说说看,这茶道究竟为何物?”

那人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问:“那咱们今天也俗一回?”

杨永贤也笑了笑说:“俗到极致就是大雅,你给我往**俗。”

那人稍稍思忖了一下:“通过品茶而悟道,或是品饮者对茶的觉悟皆可称之为茶道。”

“前半句容易理解,后半句却多有不明之处,”杨永贤微微顿了一下说,“茶无非是一种饮品而已,喝茶的人对饮品本身还能产生什么觉悟呢?”

“或得之于口,或会之于心。”那人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缓缓地把茶汤注入公道杯。待茶汤大约注满了三分之二时便停下来,然后把公道杯里的茶汤分别倒入他们二人面前的品茗杯中。

杨永贤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问道:“你觉到了什么,又悟到了什么?”

那人也缓缓地喝

了一口,一字一顿地说:“清、和、空、真。”

杨永贤双眉一挑,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人继续说:“茶香清雅纯正,入口甘淡滑爽,无缠绵沉郁之意味,谓之清;茶不难于清,而难于和。滋味中正醇和,无邪异之味,无乖戾之气,是为和;茶清且和,甘香入口,过颊即空,如风行密林,雁过长空,无迹可寻。乃至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者,可谓之空;饮茶毕,止而后观,凝神息心,即谓之真。”

杨永贤听后,哈哈大笑道:“你这四个字可太霸道了,释、道、儒三家一个不落,全都给包容进去了。”

那人听后,淡淡一笑:“都是道听途说的口头禅,我就起了个‘复读机’的作用。”

杨永贤也笑了笑,继续说:“和,是中庸之道;空,乃禅宗空灵的大境界,真与清,可解读为道家无为之精神。你看,我这风雅附得是不是还有点儿技术含量?”

陈小渔本想推门而入,可听了这二人的对话,便不自觉地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不由又在一旁静听起来。

那人淡淡一笑,又喝下一口茶,思忖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以为,茶之香、味,只在一时,随生随灭,过舌即空,若心有所执,又去哪里悟道呢?”

杨永贤一怔,目不转睛看着他,静待下文。

那人继续说:“说来说去,其实茶道修的就是一颗平常心。”

杨永贤想了想,问道:“何谓平常心?”

那人不慌不忙地回答:“饿了吃饭,困了睡觉。”

杨永贤展颜一笑,随口说:“人们不都是这样吗?又有哪个饿了不吃饭,困了不睡觉呢?”

那人也淡淡一笑说:“人们在吃的时候往往想着那些数不清的欲望,而在本该睡觉的时候,却想千方百计地解开自己心中的若干个结。你觉得这样的心是平常心吗?所谓的平常心,应该是一颗清净之心,是无是非心,无人我心,无分别心。”

杨永贤想了想问:“你的心清静吗?”

那人摇摇头说:“我这颗心贪、嗔、痴、慢、疑五毒俱全,不是平常心,是非常心。”

杨永贤微微叹了口气说:“老弟呀,上学时你那股愤世嫉俗,慷慨激昂的劲儿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如此消沉了?”

那人闻言没有作声,只是苦笑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杨永贤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和韩凤还有来往吗?”

“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皆了不可得。”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该放下的时候就放下,你要是非想强留下点什么,那无异于又往地狱里陷了一大截。”

杨永贤苦笑了一下说:“可放下不是放弃呀。”

“万事皆由因缘和合而成,我们的缘已尽了。”

“我看你还是出家当和尚去吧。”

那人笑笑说:“当和尚不一定非要出家。”

陈小渔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有点特别。他的思维和表达方式跟正常人有些不大一样。她只想正面看一看,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她举手敲响了房门。

……

这个世界不缺有钱人,也不乏有权人,而真正缺少的是有心人。

沈思是个有心人。从她进入家乐福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对各种饮料高度关注起来。

她始终觉得:无论黄长生以后是否把自己留在春城的饮品公司,多了解一些东西,多通晓一些知识,毕竟不是什么坏事。

沈思推着购物车,在饮料专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时而拿起一个个瓶瓶罐罐仔细地端详,时而与一些导购人员饶有兴致地攀谈。无论是碳酸饮料,还是水饮料,茶饮料,果汁饮料,不分品类,不分档次,她都一样选了一瓶,分别装进了购物车里。而在这些琳琅满目,形形色色的商品中,给她留下极深印象的只有个品牌:一个是CK可乐,另一个就是它的老对手——PE可乐。

“不愧是跨国公司的大品牌。”沈思一边浏览,一边暗自赞叹道。

经过仔细地观察和比较,她蓦然发觉:这种印象不仅她会有,任何一个智力健全的消费者甚至都会形成同她一致的印象。因为,这两大可乐在超市里的陈列、摆放、包括促销导购人员的说辞,都不是杂乱无章,而似乎都是在遵循着某种规律,或者说是某种模式下的共同产物。

首先,从地点上来说,PE和CK绝不放过同消费者所接触的任何一个机会点。无论是在超市的进出口,还是收银台,都会矗立着带有其各自品牌标志的展示柜。甚至在其他商品的销售区,譬如,在食品区你会看到它们和面包,蛋糕等商品摆放在一起。

其次,这两大可乐所占用的货架空间都比其他品牌要大得多,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除了在主货架的陈列之外,还会有数量不等的地堆码放,这无异于又增加了被消费者见到的概率。尤其是在家乐福这样的大卖场里,陈列的商品至少在上万种

,如果在这个商品的海洋里,不能被顾客轻而易举地发现,那就谈不上被顾客买走的机会。

还有,就是这两大可乐的摆放方式。拿CK来说,旗下的碳酸饮料已不单单是CK可乐一个品牌,而是还有“达芬”(橙味碳酸饮料),“雨碧”(柠檬味碳酸饮料)这两个品牌。CK可乐、达芬、雨碧,三个不同的口味,不同品牌,不同包装的产品统一构成了CK这一条庞大的产品线。

说来也怪,PE好像与生俱来就是CK的对手。他的品牌策略与CK竟然是如此的相似而对立。除了主力产品PE可乐之外,也有另外两个和达芬、雨碧相对应的品牌——“美达华”和“七吉”。

沈思发现,无论是CK还是PE在处理这三个不同品牌商品的陈列方面也都遵循着一种类似的规律。譬如,品牌的摆放顺序,由左至右依次是CK可乐、达芬、雨碧;按包装规格,货架由上至下,往往按照从小到大的容量摆放;还有就是中文标识全部朝前,直接面向消费者。

沈思还发现,这两大可乐在卖场竞争的激烈态势更为可见一斑。几乎是只要有CK的地方,就一定会有PE。哪怕是没有CK的地方,也一样可以看到PE。单从这一点上来分析,似乎PE在这里更胜一筹。置身于卖场之中,就如同陷入了一片由PE可乐所编织成的**大海。

“好在,我们的产品不会和这两大可乐去争夺市场……”沈思望着这红、蓝两种颜色组成的饮品世界,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

“真是说美女,美女就到啊。”杨永贤站起身,脸上的笑意如冬日暖阳般和煦,对自己对面那个清瘦的男人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ING公司的资深猎头陈小渔。”

那人站起身,很礼貌地向陈小渔点头示意:“你好。”

“这位是我大学同学……”杨永贤随意地指了一下那个人,对陈小渔说,“柏玉京。”

“什么?柏玉京!”陈小渔蓦然怔在了那里,心里想,“眼前这个陌生男人难道就是自己苦苦寻觅而不得的那个PE可乐的神秘人物……”

这个念头在她的大脑中倏忽即过,因为理智和经验告诉她:必须先弄清楚,此柏玉京是否为彼柏玉京,是否是刘庆龙说过的那个不能用“人”来界定的柏玉京……

“你好,柏先生。”陈小渔的脸上泛着自然的笑容,也很礼貌地同柏玉京握了握手。

简短地寒暄之后,三人重又落座。杨永贤亲手为陈小渔斟上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小渔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随着茶汤顺喉而下,顿时觉得口舌生香,连精神也为之清爽了不少。

这时,只听杨永贤向柏玉京说道:“玉京,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想听听你对那件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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