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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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千金的青瓷瓶被打碎,满地碎片,青白色的碎瓷片上渲染出一朵朵血花,宛如冬日里绽放的嫣红梅花。

沈寒涧猫着腰借着府中假山、草木,他走的慢,看的很仔细,虽说主要的任务是要找到钟颜玉,但是当下能多救一个就是一个。

沈寒涧四处张望着,找了许久未曾看到一个活人。

沈寒涧紧紧皱着眉,眉目之间一片阴郁之色,眼下这情况整个钟府怕是没有活人了。

他死死咬住唇,在心中劝慰自己,到目前为止他都没看到钟颜玉的尸身,说不定钟颜玉还活着,他不能现在就放弃。

越往前走,可做遮掩的假山就越少,到最后,他已是四肢着地,低着头匍匐前进。行动间,草叶与衣袍摩擦,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忽地,前面一座小山挡住了他的去路。

身前是一座以尸身堆积而成的小山,皆身穿锦衣绸缎,妇人头上华贵的步摇点翠落了一地,浓密顺滑的长发披散开来,遮掩了面容。

几位男子头顶上束发的玉冠也滚落在一旁,白玉黯淡,宛如消逝的生命一般,失去了它的灵性。

钟府这一路上沈寒涧不知看过了多少的尸体,他从未停下脚步,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停下来了。

找到钟颜玉了。

那座尸山最下面紧闭着眼眸的少年不是钟颜玉又是谁?

沈寒涧收紧手指,手心被石子划破,可这点疼痛不及他心上万分之一的痛。

“颜哥……”他颤抖着手,拨开钟颜玉额前凌乱的发,少年面如冠玉,只可惜美玉蒙尘,少年早逝。

“…………”

沈寒涧耳尖微动,手指一顿,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面色微疑,垂首凑近去听,低头便听见有人在碎碎念——

“没发现我,没发现我,别杀我别杀我……”

“阿爹阿娘阿兄,呜呜呜……呜呜呜……”

这声音很弱,说话之人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声音又低又轻,饶是沈寒涧贴近去听也听了好一会才听清楚这人话里说的什么。

“颜哥……”

“?”

“啊?”

显然是没想到来人是沈寒涧,原本装死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看到少年熟悉的精致面容后,一瞬间红了眼,“呜呜呜,小涧呜呜呜,突然,突然来了好多妖物,他们把我爹娘阿兄都杀了呜呜呜,我被他们护着装死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钟颜玉恸哭起来,声音却不大,他害怕,害怕哭声再次引来那些可怖的妖邪,他害怕无用的死亡,他害怕这一切的一切。

泪珠一颗颗滚落,啪嗒啪嗒打在叶片上。

他无助地说道:“我的家没了……”

“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我?为什么?明明我才是最胆小无用的人,要是活下来的人是大哥或是二哥的话,他们一定会为爹娘报仇的,不像我……我只是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罢了。”

眼见钟颜玉将要陷入自己织造的深渊噩梦之中,沈寒涧跪坐起来,双手抓住钟颜玉的肩膀,用力按住,稳住他止不住颤抖着的肩膀,声音微冷,肃声道:“冷静!”

许是被他冷峻的声音镇住了,钟颜玉闭口不言,停住了自我否认,抬起脸看向沈寒涧,那双眼哭得通红,眼中满是血丝,眸底的恐惧和茫然藏都藏不住。

钟颜玉也只是个比沈寒涧大几岁的少年罢了,亲人全都离世,死状凄惨,任谁都会崩溃。

见钟颜玉冷静下来,沈寒涧这才放轻了声音,轻声说道:“冷静下来,我们要先逃出去,我家外有结界,暂且不会有危险,我带你去,钟叔他们救你,你不能辜负了他们,你要活下去。”

沈寒涧狠下心:“一句话来说,你的这条命现在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而是钟叔他们所有人的。你要活,你要报仇。”

“对,对,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钟颜玉喃喃道。

沈寒涧见他清醒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个……”

钟颜玉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好像被压住了,小涧你拉我一把?”

沈寒涧:“……行。”

钟颜玉被压在最下面,拉他出来费了沈寒涧不少气力。

见沈寒涧累得气喘吁吁,唇色发白,钟颜玉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了小涧。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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