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见你来时路(二)

《哟!男主哥你当过花魁?》全本免费阅读 aishu55.cc

他们的脚步还是被绊住。

偌大的园林里,此时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桂树松枝上皆饰有红绸花。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宾客盈门觥筹交错之声。

应该是在举行婚礼。

但是不知为何,总感觉天气阴沉,空气很潮湿,让人喘不过气。

好像风雨欲来。又好像已经下了一百年的雨,已经把整个宅子浸润湿了。

现在只是下一场暴雨的中场休息。

这就是姑苏的天气吗?

听云摸了摸自己露在外的手臂,感觉很不舒服。

不等他发表一下自己的感受,一个仆役拎着红烛,匆匆忙忙走过来。

听云想拦住他:“请问……”

仆役却“穿”过他,直奔另外一进大院。

听云公子:“……”

闹鬼了?

“这里不是真的宛国?”听云扭头问道,“他好像看不见我们。”

万宴桥的目光盯着红绸花,憋了好半天,只吐出个:“嗯,不是。”

情景突转。他们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房里。

女子个子不高,身材很纤细柔弱,看起来像一朵需要被保护的娇花。她身着流光溢彩的红装,正饶有兴致地描眉画眼。

一旁的老妇人细眉弯弯,一袭苏绣长袍,手上缠了一串佛珠,似乎也是个仁慈的主:“既然遂了你的心愿,去金陵就把日子过好,别让自己被欺负了。

“放心吧,母亲。”女子是个鹅蛋脸,轮廓流畅,笑起来有点娇憨,“万老太太很喜欢我,有她罩着,不会受委屈的。我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男方安排了接亲的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出了门,十里红妆充塞于街。

“新人入府!”

一男一女并行于红毯,可谓郎才女貌。

新娘手中执扇,从侧面可以看见她溢于言表的喜悦。

倒是新郎,说不上臭着脸,只是相比于新娘子,显得有些冷淡。

“新人沃盥!”

“酳酒!”

“再酳酒!”

“合卺!”

“夫妇交拜!”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永结万虞之好,此证!”

红毯、红烛、红纸、红衣,处处皆是红色。显得有些刺目。

听云:“这是……”

“是我父母……的幻象。”万宴桥清了清嗓子,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们中了囚梦貘的埋伏,现在应该是在我的梦里。”

“囚梦貘是什么?”

“貘是一种上古猛兽,相传可以吞噬噩梦,驱邪避魔。但是囚梦貘却相反,它被魔气侵染,会制造噩梦,困人心魄。人一旦被它缠上,就会一直在某段挥之不去的记忆里打转,困宥其中,直到献祭上所有修为。”

听云:“所以,我们出来吃顿饭,就遇上了上古凶兽?而且还是在大路上?”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春秋楼的事故还没查清楚,现在又被囚梦貘盯上,这些天过得也太刺激了。

万宴桥:“这些年虞渊不稳定,时有大妖逃窜至凡间。宛国那种灵气匮乏之地都出没过大妖,咱们在周国遇上也不奇怪。”

听云公子没说话,对这个说法产生怀疑。

不过万宴桥原来真的是宛国人,怎么就背井离乡,来周国了?

等一下,她说这是大司马府?

那这对新人就是宛宣帝和虞皇后?

这是她父母,那她是谁?

这时,一阵喧闹打断了他的思绪。礼堂门口传来骚动,最响亮的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他们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男孩被一个孱弱的妇人拦着,一直想往礼堂里冲,嘴里还喊着什么。听云听不懂姑苏话,但是根据周围大人的反应,小孩子说的话可能挺脏。

妇人气急了,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宾客都被小孩子吸引了注意力,放下筷子,恨不得效法申公豹飞出头颅,去一探究竟。

大喜之日,出此变故,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听云:“这个又是……”

“是我哥哥,”万宴桥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男孩,“他的母亲是韵夫人,就是扇他巴掌的那个。”

这时,一个仆妇抱着襁褓从侧门里出来,焦急地眺望韵夫人。

此时满座哗然,看来万公子成亲前就已经收过小妾了!

孩子都生了俩!

天爷了,这是什么鬼热闹!

不少人都在看新娘子的反应。

听云把目光落在了襁褓上,“这个是你姐姐,也就是后来的德阳长公主?”

“不太准确,”万宴桥好像嗓子不太舒服,一直在清喉咙,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下过诏书,给她封德王,她……固辞不受。”

听云:“啊?”

下诏封王……她真是宛武帝?

他忍不住问:“宛武帝不是死了吗?连谥号都有了。”

万宴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死了?我记得我明明说的是禅让,迁居长春宫。为什么传到你们口中,就是死了?‘武帝’这个称呼当时是为了方便撰史,他们说直称帝王名讳不礼貌。到底谁在造谣?”

听云试图解释:“我和很多人讨论过,宛武帝戎马一生,熬死了三代帝王,上位之路何其艰辛。她不可能主动放弃得之不易的权力。所以大家猜测,宛武,嗯,就是你,可能在三年前死于宫变。为了掩人耳目,摄政王才对外宣称是你主动禅让,迁居长春宫。”

史上真正主动的禅让有几个?一个大有作为的君主,又怎么会放弃她的子民?

宛宣帝期间,她一手组织三千轻衣卫,身先士卒打击逃窜在宛国的妖兽;景帝期间,她带兵北伐,收复河山,消灭了北方割据政权,实现了“还于故国,归于故都”。她登基后,发布新政,改革官制,大开科举,终结了几千年的门阀制度。

这样一个功盖三皇的千古一帝,会是个甘心在青楼里窝囊打工的小医师吗?

万宴桥听了解释,很想嘚瑟一句“你还讨论过我,说我坏话了没”,但又觉得没必要,只是矜持地说:“摄政王秋叶丹和我少时相识,私交甚笃,不会兵戎相向,更不存在宫变夺权。就是国家政权的平稳过渡,没别的。阴谋论少听一点。”

这时,虞皇后,不,现在只是虞姑娘,面对这场闹剧,眼眶红了,扔下扇子,想要离场。

高堂之上,一个老太太拄着拐出来,头发花白,一身翡翠,富贵逼人,听云猜她就是虞姑娘说的万老太太。

她指着韵夫人发话:“还不把她拉下去!有辱门楣的东西!”

随后面向来宾,面不改色:“诸位,还请卖我一个老媪的面子,咱们啊,欢欢喜喜把这喜酒喝完!”

看着客人散去归座,听云公子微微挑眉,觉得这话倒像是对虞姑娘说的——不过,原来“有辱门楣”出处在这。

他忍不住调侃:“令尊还真是……”

不等他说完,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尽管婚礼闹得不快,万宴桥还是出生了。

虞夫人抱着小孩,笑得温柔,对侍女说道:“我想好了,她姓万,名昭,字宴桥。取自‘何人无事,宴坐空山。望长桥上,灯火乱,使君还。’我就希望她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平安顺遂一生。”

“夫人,您过来看看,哪件衣裳适合咱们小姐。”

虞夫人把万宴桥轻轻放在摇篮里,出门去了。

小姑娘在摇篮里笑。忽然,她头上笼罩着一道巨大的阴影。

是七岁的万晔。

他不太喜欢这个妹妹,尤其是她一出生,满朝文武都来相贺。

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她。以前是万分地期待,现在是满心欢喜地庆祝她的出生。

究竟有什么好高兴的!

为什么却没有人在意生活在西北角荼靡别苑里的自己,母亲和妹妹。

妹妹躺在摇篮里,看着他,笑眯眯的,他轻轻地对妹妹说:“凭什么。”

妹妹听到了他说话,以为在逗她,“咯咯”地笑,两条腿有劲极了,开始蹬起来。

他摸了摸妹妹柔软的脸,然后……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住手!”旁观的听云浑身发麻,想冲上去阻止万晔。

万宴桥拉住他:“别激动,都过去了。”

幼年万昭在万晔的手背上抓挠,当他松开时,那如愿以偿的哭声又再次响起。

他就这样不断去掐万昭的脖子,一次次地享受幼儿微弱又尖锐的哭声。

“他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听云不忍再看,目光落在门外,“会有人阻止他的,对吗?”

万宴桥没有回答他。

因为,没有。

一刻钟之后,原来的万昭窒息而亡。

取而代之的,是她。

穿越成婴儿的体验大概率不会太好,万宴桥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十分厌倦每日川流不息的宝宝辅食。

不过总算在偷听仆妇的谈话中,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穿书了,穿进了《黑莲花的奋斗之路》里。

这不公平,人家都是因为不喜欢剧情,看不惯人设才触发穿越的。

天地良心,她又没有吐槽过《黑莲花》,也没吐槽过里面任何一个人物,甚至对《黑莲花》的评价还不错,认为它是仙侠版的《甄嬛传》,让她穿越过来干嘛?

穿成的还是那个被全世界辜负的悲情女主,什么天崩开局!

未经同意,擅自让她一个妙龄女子,离开光辉灿烂的现代文明,来到这个野蛮的时代,这简直就是人口拐卖!

于是,小万宴桥蹒跚学步后,跑到书房里写下的第一句话就是——“岂有此理,咄咄怪事”。

那个“事”笔画太多,还有点糊在一起了。

听云看书房里的幼年万宴桥,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她脸上藏不住怨气,笔走龙蛇地还在写“咄咄怪事”。忽然,一个蜜饯贴上了她的嘴唇,凉凉的,果香很足,一个小姑娘的笑声从边上传来。万宴桥的这副身体虽然很小,但是瓤已经是个成年人,不喜欢这种甜到齁的小果脯。

所以她很高冷地接过果脯,放在一旁瓷白的小碟子里,然后对小丫头摆手,“武时阅,你自己出去玩会儿,吃饭了我叫你。”

听云一愣,“武时阅”他见过,不是白头发的青衣剑灵吗?这个小丫头一看就是凡人,怎么也叫“武时阅”?

凡人武时阅显然比剑灵活泼得多,叽叽喳喳地在万宴桥身边滔滔不绝,硬要她尝尝果脯。见她吃了,又开始讲她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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