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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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娘原是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庶女,当年战乱跟着姨娘逃跑,路上马车跑起来吃力,被主母扔在半道。

三岁小孩离了亲娘只知道坐在路边哭。

后来她姨娘跑回来找她,带着她进了花楼讨生活。

没几年她姨娘也病死了,花楼里的老鸨看重夭娘姿色不俗,就花大价钱请师傅来教她。

夭娘聪明,吹拉弹唱样样都学到顶,十五岁名声大噪,成了崇州城排得上号的花魁。

老鸨靠着她赚了大钱。

花楼里的摇钱树,自然身价不低,当年宴南归一掷千金,砸钱包下她,夭娘从此不必出卖身体。

跟了宴南归两年,这次是第一次离开崇州。

早上花楼里的姐妹聚在门口送她出门,无人不羡慕她有好运道。

入了花楼的姑娘,哪里还能有机会离开。

幸运一点的被富家子弟赎身出去当个外室,一辈子衣食无忧,即使入不得门也是心甘情愿。

其余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凑不齐赎身的银子,即便年老色衰后,也还要给花楼卖命做事,等老死病死就被一张破席子裹了扔到乱葬岗,从此当孤魂野鬼,得自由。

而夭娘,属于那万里存一的幸运儿。

世上不缺花魁,但是像她这样苦尽甘来的花魁,崇州城历来就出了她一个。

当年她醉酒进了宴南归的包厢,第二日被他包下来,从此不用再接客。

后面宴南归隔三差五就会派马车接她,在崇州城各大酒楼出没。

她成了崇州城所有花楼姑娘的羡慕对象。

上个月宴南归从老鸨手里拿到她的卖身契,当着她的面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那天晚上,夭娘不着寸缕地倒进他怀里。

他却说,天气凉了,让他早点安置。

她觉得宴南归是喜欢自己的,但出于孝道不能表明心意。

她也不气馁,她有姿色有才华,更有耐心。

告别过去,夭娘的马车出了北城门。

到了集合的地方,才发现宴南归还没到。

赶车的马夫是宴南归派来的,他回头跟夭娘说,早上少爷陪老夫人用早饭,因而拖延了时间。

晏家的情况夭娘多少是了解过了,她转过头,问跟车来的小丫头,少爷如今爱去谁的屋子?

小丫头只摇头说不知。

夭娘被男人捧惯了,自认对男人了如指掌。

对于宅在后院的那些女人,她也不放在眼里。

等以后老夫人仙去,宴南归迎她进了门,凭她的手段自会霸着宴南归不再往那几个女人屋里去。

心头微热,她急切地想要见到宴南归。

她翘首以盼,恨不能下车去等。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宴南归和一众镖师才到了城门。

被十几人簇拥着,宴南归骑马而来,马队带起浓浓烟尘。

这样的身姿容貌,不知道的还误以为是哪个世家子弟。

夭娘觉得自己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队。

她探头出去,朝宴南归挥手帕。

能当花魁的人,自然是绝世美人。

美人一笑,璀璨耀眼,朝阳都会变得暗淡。

跟在宴南归身旁的镖师里,有个还没成家的,瞧见夭娘的面容,竟然紧张得拉紧马绳,那马儿被勒住,扬了前蹄。

惹来周边几个老镖师的嘲笑。

宴南归对她颔首示意,只不过来。

城门人来人往,城墙下或蹲或躺着一堆流民。

他们麻木的眼神朝进出城门的人盯着,盼着。

喧闹的人群里,一直没看见燕婉的马车。

宴南归下了马,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等到燕婉马车匆匆赶来。

驾车的如柏被少爷盯着看了两眼,缩了缩脖子。

人已集齐,领头的镖师做了安排,把两辆马车围在中间,开始出发。

夭娘心里不称意,想要打听前面那辆马车里坐着谁。

这马车外表平平无奇,甚至说得上陈旧。

但赶车的人是宴南归的小厮,说明里边的人是宴南归亲近的人。

她掀开帘子隔着缝隙仔细听了小半程路,终于听见一声女人的娇呼,而后宴南归便上了马车。

这是带了妾室出门?

原来不只带了自己,还带了其他女人。

帘子被放下来,夭娘往后一倒,靠着软枕,心里郁气丛生,红艳艳的长指甲摁到边上缩头缩脑的小丫头手臂上,小丫头也忍着。

前面的马车里,燕婉没注意后面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照昨夜的想法,她把这次出门当成了此生唯一一次的旅游机会。

有钱有时间有保镖,还有丫鬟。

她只需好爱好喝,保持美好心情,当个花瓶不惹麻烦就好了。

唯独忘了,她是作为宴南归的妾室被带出门的。

功能出了当花瓶,还有可能要献身。

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马车是他的,保镖是他请的,丫鬟是他家的。

她能不能愉快的按计划行事,由他决定!

比如现在,原本能躺三个成人的马车,现下因为宴南归进来,变得压抑。

冬梅自觉地去外边坐,给少爷腾位置。

留燕婉和宴南归大眼瞪小眼。

马车里吃喝的零食都不缺,她大早上甚至啃起了鸡爪。

卤过的鸡爪鲜香麻辣,早上出门路过北街,一路上都是小吃食,各种香味飘在周边。

燕婉让冬梅下车买吃的。

吃了炸糕吃了肉饼吃了鸭货。

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柏也不敢催她,后面燕婉吃饱了,他拼了命地挥马鞭,才终于了出城门。

马车压过一块凸起的石头,颠簸了一下,燕婉正在啃爪子,不小心就咬了舌头。

咸腥味开始占据口腔,她疼得逼出眼泪。

此时她捂着嘴巴,手里还抓着啃了一半的爪子,泪汪汪的。

宴南归从进来就一直瞧着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被那双眼睛盯着,燕婉食不下咽,也没了胃口。

她把爪子扔进矮几上的白瓷盘里。

又胡乱用帕子擦了手和嘴吧,缩在后边的角落里,暗暗祈祷他赶紧出去骑马。

或者去后头那辆马车也行,只要别和她挤在一处。

这山高路远长途跋涉的,一路上吃吃喝喝,顺带让冬梅帮她按按腿敲敲背,那多好。

还可以聊聊天,或者听冬梅讲一些家长里短。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能她的怨念太重,宴南归感应到了。

他收回目光,侧躺下来。

男人身子高大,一躺下就挤掉了马车空间的一多半。

偏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把燕婉的鼻腔也要占满了。

他躺得惬意,燕婉拘束得难受。

干熬着到了正午,马车停了。

趁着宴南归还没醒,燕婉弯腰跪着往外爬,只爬了一半,脚踝就被他抓住。

他睡了一觉,嗓音有点哑,抓着她的脚踝往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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