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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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综艺的时效性很强,摄像机拍到的是什么,在乐播平台播出来的就是什么。

所以这边,当扬婉和沈舟回的对话入了网友的耳。网友们也顿时明白,扬婉往山坡上走,不是为了偷懒,而是恰恰相反,是为了按照胡靖的要求,采到最好的雨露秋霜时,直播间的风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啊这,怎么感觉扬婉很懂的样子啊】

【她说得也不一定都是对的吧,只是她自己觉得山上的茶更好,说不定不是她说的那样呢?】

【前面的,不管是不是扬婉说的那样,但是起码她参加综艺的态度有了吧。至于说,她说的那些话对不对,专不专业,那是另一回事不是吗?】

但同一个直播间,另一半直播画面里,胡靖的话则打断了网友的讨论。

胡靖看着扬婉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直播镜头,道:“这个姑娘很专业。”他介绍得很专业:“光照、土壤、灌溉和空气湿度,都是影响茶叶口感的重要因素。虽然松林市种植雨露秋霜的茶园很多,但每块茶园的雨露秋霜都有不同滋味,甚至仅仅一块茶园,但在不同位置的茶树,它们产出的茶叶口感都差距悬殊。”

胡靖说:“以我这块茶园举例子,往上走就是山上阳坡,光照足,茶树生长更好,叶片更厚、香气也更浓,而我们所在的位置,是这片茶园地势最低的地方,茶叶的品质当然不如阳坡的好。”

茶园主人的话,令弹幕的风向顿时为之一转。

【原来是错怪扬婉了,这么说起来她还挺懂的。】

【扬婉应该是来节目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吧】

【纯路人表示,扬婉心理也是蛮强大的,被人嘴成那样还能坚持做功课,想想真不该这么嘴她[点赞]】

这位纯路人的ID是“草莓棒棒糖好好次”。

“草莓棒棒糖好好次”节奏一带,网友们也或多或少觉得自己先前有些过分了。

【我撤回原先嘴扬婉的那些话了】

【撤回+1】

【别说,其实这种专业性强的科普综艺里有个古典美人还挺赏心悦目的-w-】

当然,事实上,和网友所猜测的不同,扬婉既没有提前在家找资料预习,更加没有做什么功课。这并非是因为她的懈怠,而是因为,琴棋书画诗酒花这类风雅之事,对南朝的贵妃、也是兰陵萧氏的后代来说,几乎是耳濡目染、谙熟于心。

南朝时,皇家在长安、江浙均开辟了茶园,扬婉尚是简贵妃时,乾定帝曾带着后宫诸人去过皇家茶园,看过茶农种茶、采茶、炒茶诸道程序,只觉得百姓谋生不易,纵然世道太平。

……

扬婉手上采着雨露秋霜的芽尖,思绪在脑海沉浮。她记得那时,她与皇帝站在高处,听见他对她说,无论兴衰,百姓皆苦。自古以来,唯此而已。他说纵然眼下再无战乱徭役,百官上折皆道承平盛世,但百姓生计仍是煎熬。他说他想做的,是令“农有其田、居有其屋、士有其学、商有其盈”,从此天下平定,海晏河清。

很多很多年后,当扬婉不意穿来了这千年后的时代,她终于知道了他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那就是GDP。

那时他问她怎么想。

她摇摇头:后宫不得干政。

何况她是武将的女儿,有着强劲有力的母家。前朝后宫,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她,盯着她,只愿寻得那丁点的错处,便要百般放大,直欲除之而后快。

皇帝便笑了,他说,贵妃不得干政,但婉兮与我之间,可以知无不言。

是这样么?

那时皇家茶园坐落山丘,清晨时分,云雾环绕,隐有鸟雀啁啾,愈发显得四下安静。她仰起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他,她心知,这位登临帝位的陛下,是胸怀大略的君主,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一个心系黎民的人。

所以她张开了手掌,轻握住他的指,又被他愈发用力地回握住。掌心传来温度微热,她轻声地道:

妾愿陪伴陛下左右。

她只是个女子,不是么?女子只能是男子的依附,而他不只是她的丈夫,更是她的君主。她对他最大的助力,便唯有陪伴而已。陪伴他,一手创立这乾定的盛世,陪伴他,见证着战火偃息,臣民富裕,四海升平。

这是她能做的,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身在高位如贵妃,普通人家如村妇,都逃不了女子这一生如同女萝般依附他人的命运。在深宫或后宅的辗转里,磋磨一生。

正是如此,扬婉来这千年后的世代,看见女子与男子平起平坐,看见女子也可以无拘无束抛头露面,从事自己真心喜爱的事业,活出自己独立精彩的人生。她既发自内心为她们感到高兴,也为从前的自己感到遗憾。

若她与他都在如今这个时代,那么,她可以与他并肩而立,如两棵树风雨相依。

而不必像女萝一味攀援而已。

本是采茶的时候,扬婉分了心,因此也未注意脚边一处颠簸的土堆。她一边采茶,一边要往边上走时,脚便无端端地绊了下。扬婉后知后觉,想要调整身体的重心,反而脚步更加混乱。心乱了一拍,她直直往茶树丛里摔去。

但她到底没有摔着,因为沈舟回眼明手快,伸手捞住了她。他的手掌扶着她的腰,紧贴一瞬,有一会儿,他墨般的眸子凝视着她,那样深那样黑,如同深不见光的渊薮,让扬婉觉得自己仿佛要直直坠入他的眼眸里去。

有瞬间他们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近到她看到那张与皇帝全然相同的脸失了神,近到她唯恐他听到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如同整个世界在她的心脏激烈跳动。

看着她,沈舟回唇角微挽,“还要我扶你多久?”

“……”

扬婉这才如梦初醒,她匆匆忙忙地站稳,身体站直了,但心跳仍在胸腔撞得厉害。腰间被他扶过的地方如同自带着温度,微微的灼烫。原本这幕该被捕捉到直播间里,巧的是摄影师刚刚正在拍远景,等察觉到这个话题点,再把镜头拉进,刚刚还亲密接触的两人这会都闷头采茶了——摄影师摇摇头。

错过了话题点哪。

刚才那幕突如其来,扬婉面上潮红尚未褪去,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

【婉婉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天热晒的吧】

采着茶,沈舟回的目光便顺势落在了手上,刚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这只手,刚刚挽过了女人的腰,虽然只是一瞬。

所以也有了真实的触感。

她的腰肢……

十分柔软。

-

按照节目的安排,众人采完了茶叶,不出所料,扬婉与沈舟回采回的是茶园最好的茶。作为奖励,茶园赠送了两盒顶级的雨露秋霜给二人。

胡靖说,这顶级的雨露秋霜,在市场上一斤得卖大几千,甚至上万,听得直播间网友直咋舌。

杜延年瞟了眼二人手上所谓的“顶级的雨露秋霜”,意有所指道:“这雨露秋霜我喝得多了,顶级的倒是没尝过,也不知道顶级个什么法。”

彭春秋说:“那你买一斤不就知道了。”

杜延年:“……”

徐琰也开玩笑说:“反正杜教授工资高,买个十斤八斤的都不是事。不像我,靠卖书挣钱的,卖不出书就挣不到钱。”

杜延年:“……”

那胡靖开了那么大个茶园,生意做得好,自然是极其上道的,立刻就接了话道:“节目组是说只送茶采得最好的,但是来者皆是客,今天来的各位,我都自掏腰包,送一盒顶尖的雨露秋霜。”

杜延年推拒道:“哎呦,这样不好,无功不受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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