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喵喵上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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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段灵曦跳下断崖,身体坠入深潭。她在深潭中沉浮一阵,被激流冲到下游。她原就没什么求生意志,只是随水流带她去哪里。

她一路被水流冲着走,也不知道被冲了多久。全身上下被礁石、树枝等物撞得几乎散架,最后在碎石滩上醒来的时候,遍体鳞伤,连脑袋也鼓起一个大包。

她左手腕上缠的绷带被水冲开,手臂上的伤口被泡得发白。她记忆有些乱,散乱的片段堆在她脑中乱哄哄的,她只记得自己要寻一个清净的地方度过余生,于是挣扎着从碎石滩上爬起来,赤着双足往前走去。

她原是没方向的走,走到哪里算哪里,这时从她衣襟内掉出一枚玉符。她拾起玉符,隐约记得这是自己从某个山谷中拾到的。她不记得那是什么地方,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叫她去那里看一看。

说来也奇怪,她因为脑部受到撞击,忘记了许多事,但对那个地方如何去却是清清楚楚。她走到山谷,看到石洞门上刻着的“琅嬛福地”。她神使鬼差一般走进去,走过那些空荡荡的书架,最后站到一面石壁前。

她似是有指引一般,弯腰将玉符嵌入石壁上的一个凹洞内,只听轰隆隆一声,石壁上竟打开了一扇门。她走进门里,那里仍是一个石洞,石洞中也摆了两排书架。只是这里的书架上竟是满的。

她走过去,在贴在星宿派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那本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三阴蜈蚣爪”。

星宿派的武功以毒为主,以身养毒,方能融毒于武功中。凌熙身上已有剧毒,只是不会融毒,如今她得了星宿派的武功秘籍,将毒一一融入武功中,竟压制了她自身的毒发,只在她左颊上凝结成黑斑。她虽没有毒发身亡,但毒入心肺,再加上跳崖时受到的撞击,神智受损,忘却了许多事情。

她虽忘记了许多事,但心底的执念仍在。她练了星宿派的武功后,又去寻其他派别的武功,专挑那些威力大,招式狠辣的练。

她一人在谷底练功,也不与其他人交谈,加之邪入心魔,竟是越来越糊涂,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她在谷底呆的久了,出来的时候茫然不知如何处事,且她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人人只当她是乞丐驱赶,直到遇见章莹。

章莹此时正跟着丁敏君等绝情殿众人去少林寺,见她可怜,给她一个馒头吃,又问她是谁,家住哪里?凌熙想不起来,只是摇头。章莹又问她可有去处,凌熙还是摇头。章莹见她一直摇头,始终不说话,便问她是不是不会说话。凌熙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

章莹叹了一声,道你既不会说话,又无去处,不如同我一起拜入绝情殿吧,至少有吃有穿。凌熙无所谓,便跟着章莹去见掌门丁敏君。丁敏君嫌凌熙污秽,没同意她拜师,但也同意了带她一路去少林。

章莹找了面纱给凌熙带上,免得她左颊的黑斑惹丁敏君不快丢下她。章莹在绝情殿中只是低级弟子,常被高阶弟子呼来喝去,但她对凌熙却始终耐心细致,还将自己的食物节省下来给她吃。

凌熙出了谷后并没有什么方向,便跟着章莹一路去了少林。她身份低微,在绝情殿的木棚里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她坐得很远,看不真切其他木棚的人,直到范遥上场和周芷若比武。

范遥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周芷若素服道冠、清雅娇柔,凌熙只觉这两人看着刺眼,尤其是看到范遥对周芷若客气礼让之时,因而在周芷若下场之后,她直接窜上去给了范遥两记耳光。

章莹见她贸然上场,惊呼一声,正欲上去拉她回来,却被同伴制住。绝情殿的高阶弟子看凌熙身法迅捷、出手狠辣,便想让她上前去报掌门被废之仇。凌熙与丁敏君无甚情感,绝情殿中只章莹对她好,其余的人她根本不在意,如今她上场来比武,只是自己想揍范遥罢了。她虽忘却了许多事,也不太认得面前这人,但只要看到这人与那道姑说话,她便觉得怒火滔天。

范遥退下,张无忌上场。张无忌是个英俊少侠,侠气极重,偏她看他时心头涌现出了强烈的恨意。与之前对范遥的不同,她是真心想要张无忌的命。她杀红了眼,招招式式都直取张无忌要害,直到宋青书拦在她面前。

她看了宋青书许久,脑中记忆纷乱浮现,她隐约觉得这人不能杀,杀了会惹她伤心。可那个“她”是谁,她又想不起来了。

章莹出来带她回去,她随着章莹一起回到绝情殿的木棚,呆呆地坐在桌前发愣。

*

范遥夜探绝情殿营地,他身法轻巧,又善于隐藏行踪,整个绝情殿营地竟无人发现他已潜入。

范遥先探了营地中最大的茅棚,发现里面躺的是丁敏君后,又一一查探起其他茅棚来。他几乎寻遍了整个绝情殿营地,才在一个角落的茅棚中寻到那灰衣女子。

这茅棚极小,又闷热,摆设很粗糙,除了两张木榻外只有一桌一凳。那灰衣女子坐在桌前,以手支颐,正怔怔出神。

她身后的那名女子柔声问道:“哑妹,你可有记起什么?”

灰衣女子想了想,脑中一片混乱,记忆碎片如雪花纷飞,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那女子见她不答,又紧紧皱着眉,以为她头疼病又犯了,于是伸手替她揉太阳穴。

她道:“哑妹,你可是认得明教或武当的人?”

灰衣女子凝神想了想,奈何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一股强烈的情感影响着她。她道:“我恨明教。”

那女子又问:“那武当呢?”

灰衣女子道:“不想见。”

女子低低地叹了口气:“哑妹,若是你认得明教或武当的人,还是同他们一起的好。你今日大出风头,夺得了屠龙刀和谢逊,不知有多少人眼红。掌门被峨嵋派打成这样,大约也活不了多久。她一死,整个门派就烟消云散,你自己可要早作打算啊!”

灰衣女子道:“章莹,我知你对我好。”

那名为章莹的女子道:“当初我在路边遇到你,见你无处可去,便请掌门收容你,但你毕竟没有入门,也不算绝情殿的人。若你能想起些什么,随时都可以的离开的。”

灰衣女子没有说话,怔怔坐着出神。章莹见她这样,也不多劝,只道自己去给她找些吃的来。

章莹离开茅棚后,范遥闪身进屋,看着那个正对着烛火发愣的灰衣女子,道:“凌熙,是你吗?”

那女子毫无反应,依旧看着烛火发愣。

范遥忍不住踏步上去,一把搂住她,扯掉她脸上的面纱。面纱下的脸颊消瘦惨白,瘦凹下去的左颊上黑气凝结不散,形成一块黑斑。面前这张脸虽已瘦得脱相,但毫无疑问,就是段灵曦。

范遥搂着她的身子,只觉自己像是搂了一具骨架,将她从上至下摸了一遍,触手之处皆是硌人的骨头,不由问道:“你怎瘦成这样?”

凌熙还是不答。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看着他毫无波澜,完全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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