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99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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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可在睡梦中醒来,又是一个春暖融融的好天气。

雨后初睛,寝室窗外的小道上铺满了如火如荼的木棉花,阳光洒在上面,花瓣上的水珠熠熠夺目,映出一个个小小的世界。

今天是周六,杜可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给江起云上课。

他这个学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他父亲江淳拥有一家跨国科技公司,江起云两年前从英国留学回来,就一直在父亲的公司里上班历练。

江起云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杜可知道他亲生母亲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父亲就把一直养在外面的一个私生子接回了家,而且对这个私生子十分宠爱,前两年江父又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娇妻,如今这关系奇特的一家四口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杜可对豪门秘辛并不感兴趣,但他对江起云抱有怜惜和同情,他想也许正是这样特殊的家庭环境,才造成他那样冷淡疏离的性格。

杜可第一次见到江起云的时候,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多好感。

他自己是阳光乐天派,性格温润与人为善,就不喜欢板正高冷不苟言笑的这一类人,尤其江起云还这么年轻,一副生无可恋清心寡欲老头儿做派是闹哪样?这个逼装的他给零分。

要不是江起云有一张俊脸,正符合他这个颜控的审美,他肯定第一次上完课之后就不会再去了。

可相处久了,杜可慢慢发现江起云一张冷脸下面另有灼人的温度,最起码,在面对他的时候,江起云是不一样的。

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这种渴望可以让他在每个周六克服懒癌起床。

今天竟然还有别人也起来了,杜可坐起身,怔愣地看着正在撕日历的谢明乔。

日历上显示着今天的日期:2018年4月7日,手绘日历的一角,红色郁金香明媚娇艳。

又是新的一天。

“明……明乔,你怎么起这么早?”杜可想起昨晚他刚刚拒绝了这位好友的告白,现在对他讲话十分心虚。

没想到谢明乔只是看着他,顿了大约两秒钟,就耸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醒了就起了呗,我去买早餐,你吃吗?”

杜可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不算晚,他舔了下嘴唇,仍旧心虚:“不用了,我自己去吃就好。”

谢明乔没有勉强,向外走去。

杜可冲他背影道:“昨天,嗯,那个,对不起。”

谢明乔回转身,顿了顿,说:“不用在意,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们还是好朋友。”

杜可如蒙大赦,长吁了一口气。

他骑着单车出门,路过学校后门的早点摊,买了豆浆和油条。

卖早点的大姐与他熟识,见是他过来,笑得格外亲切,用一根长筷子拨拉着油锅,说要给他炸根新的。

“谢谢姐姐,”杜可嘴甜叫了一声,却在看见孙姐把足有双倍分量的面团扔进油锅里时,惊呼道,“姐,我吃不了这么大的!”

面团在油烟袅袅的锅里迅速膨胀起来,变成了一根巨型油条。

孙姐对他的惊讶不做反应,甚至连油星溅到手上都浑然不觉,她仍保持热情爽朗的笑容,动作麻利,手几乎触到翻滚的热油表面。

“不烫吗?”杜可惊叫道,“你小心啊!”

“没事。”孙姐将油条捞起来,眨了两下眼睛,“习惯了,不烫……给你。”

杜可接过油条,心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刚刚明明看到孙姐半根小拇指都伸到油锅里去了。这还能不烫?

杜可笑自己大早上起来就头晕眼花,一边吃孙姐专门炸给他的胖油条,一边跨上单车,向前飞驰而去。

今天江家只有江起云在,杜可很快和他坐进他的专属书房,开始上课。

其实说是上课,杜可更愿意把他和江起云的周六会面理解成一种陪伴。

他的学生是个孤独的人,需要他的陪伴。

在上过几次课之后,杜可就知道,江起云雇他来,根本不是为了学什么技能。

招聘启事上说的是,要英语专业,最好会画画。

他就以为学生是真的要学英语,顺便学学画画,算作修身养性。

可很快他就发现,江起云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而且念的是名校,奖学金拿到手软,英语水平,呵呵,不知道比他强多少。

刚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杜可忍不住气愤,他抱怨江起云骗了他。

江起云难得露出一个孩童般狡黠天真的笑,说:“杜老师,你在找家教的工作,我花钱雇你来做家教,怎么能说是骗?教学的内容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按小时付你钱。”

杜可无言以对,有钱人的心思你别猜。

反正他做满三个小时的工作就好了,每周的这三个小时里,他们偶尔也做点正经事,杜可教教江起云画画,或者一起读些英文书,但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就是听听歌、看电影、吃、聊、或者一人找一块舒服的地方或靠或坐,各自刷手机玩,杜可偶尔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好几次他醒来的时候,会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摆成很舒服的姿势,而江起云就睡在他身边。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

“今天我们干点什么?”江起云坐在书桌前,屈起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转头问杜可。

杜可把目光从江起云长而瘦的手上拉扯到他的脸上,看见他眉目间有些疲惫的神色,眼底两团好大的黑眼圈,脱口道:“要不咱们睡觉吧?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江起云微眯起一双形状锋利的眼睛,静静看着他:“现在就睡吗?你没有话对我说?”

杜可想起自己的重要使命,在来的路上他信心高昂觉得全世界尽在手中,可真正面对心上人,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又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千言万语在这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啊,生日快乐……”杜可躲闪着江起云的目光,白皙的脸颊泛起一抹粉红,“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起来再看?”

江起云点点头,说睡就睡。这书房里没有床,但是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被垫高了一层,安置成榻榻米。他和杜可踢掉拖鞋,拉起窗帘,并排躺在了榻榻米上。

杜可素来无忧无虑,想吃想吃,想睡就睡,要不是周六要给江起云“上课”,他能在宿舍睡到地老天荒,现在即便在别人家里,也抵挡不了他的瞌睡虫出来肆虐。

朦胧间,他感觉江起云给他盖了一块毯子,然后在他耳边叫:“可可,可可……”那声音极轻极小,带着温润的气息落在耳朵里,像是鸟的羽毛轻轻擦过去,似乎带着无限缠绵的情意。

杜可一片混沌的大脑里闪过个奇怪的念头,江起云一般都是叫他“老师”的,什么时候叫过“可可”?为什么这样叫他?

可是他的眼皮太沉,连嘴巴也仿佛粘在一起打不开,他无法回应江起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一门之隔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还隐约听见江起云的说话声,好像是在打电话,他的声音冷锐而坚硬,像是在数落什么人:“别催了,我会处理的,等可可睡着了,我就看……”

“没错,他今天是在我这里睡觉,但我还是不建议你们现在就做维护和升级,我晚上要带可可出去吃饭,不希望出差错。”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杜可只记住了“吃饭”两个字。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拉开窗帘看见外面暮色将沉,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

不会吧,竟然睡了一整天?!

“饿了吧?想吃什么?”江起云坐在榻榻米上,两条长腿交叠,靠着一个软枕,见他醒了,便合上了手中的书。

“我怎么睡了一天?”杜可迷迷糊糊地说,他扫过江起云手里的书,那好像是一本精装彩页杂志,封面上的字好像是——

世界科技 复古收藏版 2126年11月刊

杜可揉揉眼睛,想要看仔细,江起云却把杂志丢回了一旁的书架上。

“我问你,想吃什么?”江起云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向杜可伸出手。

杜可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掌心相触时脸红心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和江起云第一次牵手。

“火锅?”杜可脱口而出,按照平常的习惯,他现在大约和谢明乔晃荡在学校外面找吃的,他口味比较杂,尤其喜欢火锅、烧烤、麻辣烫这些重口味的东西,几天不吃就想念的紧。

“今天我过生日。”江起云提醒他。

“对,我应该请你吃大餐。”杜可说着,便找手机点开了大众点评,页面上跳出一个大广告,是在推介一家新开的餐厅,餐厅名叫“星空”,特色是有全景天窗,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星星。

“就这个吧。”杜可眼睛一亮,他喜欢尝试新鲜有趣的东西。

江起云亲自开车,带着杜可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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