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坏自己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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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程咏娘已是羞（气）红了脸，捏着帕子绞来绞去，恨不得立即起身就走，只是被程简氏按住了手，又记起方才程简氏说的话，只能咬牙憋着气。

可太气人了！那有见过如此对待客人的，总是太不知礼数了！

程简氏心里自也骂着崔瑗没教养没规矩，脸上却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意：“瞧阿瑗说的，倒似咏娘抢了你家的婢子一般。咏娘是我独女，程家在明州府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女儿都是要娇养长大的。你长在北地自是不知，在江南，女儿家都是娇客，没得亏待了去。此行我们未带仆从，倘若你不愿让常玉来搭手，明日我便去寻人牙子买个婢子来。”

“瞧长姐说的。”简氏闻言也板起了脸，“难道汴京城里的小娘子便不是娇客了？我家阿瑗也是娇养长大的，只是她懂事，为着让我能歇下，这才日日忙进忙出，小小年纪便操心家里生计，也是我这当娘的没用，不能让她闲在家里养花扑蝶。”话里颇有些阴阳怪气，却也没提不让程简氏去买婢子的话。

做人姨母的，又是上门做客的，竟然还挤兑起外甥女来了，好没道理！

崔瑗听出简氏维护的意思，忙低头忍住笑意。瞧吧，她不高兴了，也是能让简氏对自家长姐与外甥女不满意的。

简氏话里这养花扑蝶说的是程咏娘。前几日她指着常玉去买了几盆花，说是这屋子都没个园子，春日花好，她连扑蝶都没个地方去。待常玉买了两盆月季，又嫌那两盆月季开的花色不正，不如牡丹大气高雅。

她那日正要出门，看到常玉又被指使着去买牡丹，忍无可忍便在院子里喊了句：“表妹，如今才二月，牡丹还没开呢，待到牡丹花开，你和姨母应是已回明州府了吧。”

也不知那日程咏娘是羞还是恼，总之是消停下来了，没再催着让常玉去买牡丹。她有心想让程咏娘把那两盆月季的银钱给结了，又担心简氏难做，到底吃下了这个亏。

崔瑗自认小门小户，便是崔平远如今升了六品官，在这权贵遍地走的汴京城里也算不得什么。这买月季的十两银子仿佛是打了水漂，每每想起便要心疼一回。

还买牡丹呢，晓不晓得一盆牡丹多少银子？不吃不喝，普通百姓也得攒上一年呢。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程咏娘倒是没有马上听出简氏含沙射影指的便是她，只一心对付崔瑗，转头对程简氏说：“阿娘，你明日便与我买个婢子回来，我原也说了要带人来的，没得连个合心意的婢子都没，总没让我自己端茶倒水的道理！”她忿忿说道，“这府里的婢子精贵，我可使唤不起。”

“表妹，你都使唤好些时日了，怎么如今才觉得用得不趁手？”崔瑗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我家的婢子确实不懂事，不如你家的好用，既然你用得不合心意，明日起便还给我阿娘吧，免得我和阿爹日日担忧阿娘，我家也无甚余钱，再买个婢子也实在吃不消。”

这话说的，让程简氏也颇为无语。

她刚才说去买个婢子，不过是话赶话，她家里一堆仆从，没得还从汴京城里买个婢子带回去的道理，这京城的婢子是否比明州府里的精贵自不好说，只这价钱总是要翻上几倍的。

崔瑗说她家买不起婢子自是谦虚了，可这汴京城里的婢子不好买倒是真的，不仅仅是价钱，这月钱也比乡下地方要贵上许多。

京城居大不易，便是豚肉，汴京城里的也比其他州府贵上一些。

程简氏只觉得一股浊气冲上脑门，不知道该先斥责崔瑗，还是应劝下咏娘。

冯氏低头，重新端起了茶盏，心里忍不住想给崔瑗鼓鼓劲。

程简氏作为简家的长姐，那是一贯的爱操心，简家两位郎君如今都已而立，长子都快成家了，程简氏还总要来指手画脚，因着两家离得近，三天两头就要上门关心一番家里情况。她自己在程家诸事插不上手，便来简家和崔家享当家人的威风，真真可笑。

阿姑尚在，且对她也算宽厚，对着大姑太太，她也不能恶语相向赶人出门，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如今程简氏嫌崔瑗管得多，倒是好笑。冯氏差点就笑出声，低头又抿了口茶。

简氏倒不觉得好笑，板着脸，心里也憋着气。

今日长姐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的话都如此不中听，便是咏娘，小小年纪便对表姐如此不客气，可见长姐是太骄纵孩子了。

简老太太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崔瑗的肩膀以示安抚，开口道：“茴香虽是婢子，与阿瑗的情分却不一般，如今要出嫁了，咱们即便帮不上忙，凑个热闹也是行的。”说着，她看向冯氏，“后日你便早些过来，给阿玉搭把手，总要让这场婚事圆满，大家也沾沾喜气。”

程简氏心里还堵着气，闻言便想反驳：这是沾哪门子的喜气？反倒是崔家的福气被个下贱婢子给偷走了。

只这话尚未出口，简老太太已是起身说道：“今日也晚了，大家便早些歇了，我今日便与阿玉一道歇了，咱们娘俩好些年未在一间屋里睡了。”

说着她拍了拍简氏的手。

冯氏仿佛没看到程简氏气白的脸，也忙起来身：“那我也回二里巷了，明日便早些过来，小妹有什么事尽管与我说，我虽不顶事，给你打打下手还是能做的。”

冯氏如此客气，简氏便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道谢：“那便先谢过大嫂了，我如今身子不便，家里全靠阿瑗支应，大嫂倘若有空，便帮我照应些。”

俩姑嫂客气来客气去，更显得程简氏不会做人，她便堵着气坐在一边，谁也不理。

这些时日程简氏为了那点小心思，对简氏也有些不经意的小意讨好，今日这下功亏一篑，心里也不是没有懊恼的。只是她是长姐，自小在简氏面前也是端着架子的，如今再要低声下气，心里便有些堵得慌。

待崔瑗把冯氏送出了家门，径直回了西厢房，那头简老太太也与简氏回了房。

长女跟来京里的心思，简老太太多少有些意会。因着婚后只生了一女，程家老太太对程简氏多有怨言，又因着与简家世交，不好直接撕破脸面，只能让程大郎君纳了个良妾，总算生了个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