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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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澄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四面石绿色的帐幔隔绝光源,她发现自己仍身处于马车之中,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场极其可笑的梦。

她迅速掀帘,脚步踏出车厢,满天星光闪烁,无边夜幕之下群山万树影影绰绰,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众多护卫并不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她目光搜寻半晌,只瞧见了独立杨树下、怀抱长刀的苏英。那可笑的梦境瞬间变成可怖的梦境,她张开唇,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怎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是不是……都回家了……?”

“我将令堂的话转告给他们,他们犹豫许久,还是四散逃命去了。”

苏英早已思索过待到凌澄清醒过后,该如何和她继续交流,首先要让她相信自己所言并非玩笑,因此顿了顿,随后将凌夫人告诉给自己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凌澄才听到一半,全身血液已凉。

她了解母亲,那的的确确是母亲的口吻,的的确确是母亲会说的话。

事到如今,凌澄无法再欺骗自己。可她脑中一片混沌,还是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只不过是为送别舍迦离京五日而已,五日光阴转瞬即逝,怎么她的家竟毫无征兆地突然变了天?疑惑,忧惧,种种情绪在她心底翻腾,她正手足无措之际,耳边猛然间浮现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为将者,当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似你这等冲动的脾气,还妄想什么上沙场当将军”。

——冷静。

不错,我应该冷静。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刹那间的疼痛刺激到她的脑子,她立刻问道:“我母亲在哪里?”

苏英反问道:“你现在想要见她吗?”

凌澄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苏英道:“那你接下来要听我的话。”

子夜,长安城四方城门紧闭,这反而方便苏英抱着凌澄,施展轻功,悄然越过围墙,进入城内。长街静谧无声,街面上一个百姓人影不见,只偶尔出现几个巡逻的金吾卫,她继续挟着凌澄,足尖点在屋顶瓦上,避过他们的耳目,不过一会儿,知仁坊已到。

红漆涂染的大门贴了几张十字交叉的封条,但门前并无重兵把守,显然先前将凌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的禁军大都已经撤离。苏英见状微惊,心道官兵撤走,凌家众人应也已被转移到了别处关押。

不出所料,她翻过墙,小心翼翼地带着凌澄在各个院落各个房屋里观察了一圈,确定崔琅真不在,其余仆役下人都不在,倒是有几个军汉正坐在府内廊下的石阶上聊闲天。她略一沉吟,与凌澄藏在墙角之后,听起了他们的谈话。

似乎他们同样不信凌禀忠竟会犯上作乱,言语之中充满对凌仆射的同情。

凌澄晓得父亲在军中威望极高,深受将士爱戴,然则在此种情况之下听到他们对父亲的称赞,她心情不知是喜是悲,旋即又听其中一名军汉喟然感叹:

“真是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仅仅一夜之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四镇节度使,成了谋逆叛乱的阶下囚。”

“是啊,我起初还以为这案子会有转机,毕竟太子殿下是圣人亲子,凌仆射他也是……”另一人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隐隐约约透露出他的恐惧,“没想到圣人还真下得了手将他们赐死。”

这“赐死”二字一入耳,苏英反应极快,刹那间伸手捂住凌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凌澄肩膀。

然后,她感觉到女童全身都在颤抖。

倘若不是她站在她的身后,恐怕她的身体已支撑不住将要倒下。

这几日苏英本思考了许多营救凌禀忠的方法,在这一刻得知如此消息亦是又惊又讶又悲,茫然片刻,忽觉手背一点凉意,原来是凌澄眼角的一滴泪落到了她的手上。她低下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凌澄带离此处。

后院无人,倒是僻静。她们随意进了一间屋子,苏英犹豫半晌,不知接下来该对凌澄说些什么,她从前闯荡江湖,看过太多生死,反而更明白永远失去最亲之人的痛苦,“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实在苍白无力。她沉默地看向凌澄,却倏地发现不过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女童的眼中已无泪光,唯余灼灼恨意在燃烧,只是声音哽咽还带着哭腔:

“你的武功明明比他们强,为什么还要怕他们!”

“不是怕。”苏英正色道,“只是一旦我们被他们发现,哪怕现在能将他们都打昏,明日天亮朝廷必会派出更多官兵围捕搜剿我们,我们的行动就更加不方便了。令尊虽已……可是令堂的下落还不明,你不想找到她?”

听到她提起母亲,凌澄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你不是说我阿母被关在家里吗?”

苏英皱眉道:“看来她已被押往别处,我们得稍等一等,待到天一亮,在城中向别的百姓打听一下。”

凌澄怔怔地想了想,突然二话不说转过身。

“你去哪儿?”

“马盘岭。”

马盘岭在长安城东郊野,左右皆无山丘护卫,无水渠环绕,若按风水学说而言,实乃下等凶地。本朝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倘若是王公贵臣犯下大辟罪,死后尸体会被统一埋葬在此处,纵然其子孙后代有谁能侥幸逃过一劫,家族气运也会被永远压制。

苏英猜测凌澄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欲前往马盘岭证实那几名军汉所言的真假,其实她心里亦有不少疑惑,当即上前几步,又带着凌澄施展起她的轻功。

三月季节,正是草木茂盛时,但深沉夜色仿佛化不开的浓墨,人在此间,耳闻飒飒夜风吹过,眼见马盘岭上千枝万叶好似一团团鬼影飘荡。若在往日,无论凌澄多么胆大,毕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是断断不敢在这种地方行走的;可现如今她人已麻木,心中除父母以外再想不到其他,哪怕真有鬼怪出现,她也绝不会为之侧目,一双眼只盯着地上的座座坟包。

倏然间,前方不远处一座新坟前所立木板上隐约刻着的一个“凌”字映入她的眼帘,她加快脚步,也不知是因为心力交瘁,还是因为太过崎岖的山路崴了她的脚,才跑没几步路,扑通跪倒在那坟前,就此看清那木板上的另外二字。

果然是父亲的名讳。

她胸口像是被人猛揍了一拳,双手撑着地上,默然片刻,忽地绕到那木板后面,用自己的两只手挖起了面前坟包。

马盘岭风水虽然极恶,但人既已入土,若不是准备另迁宝地,便平白无故地将死者从土里挖出来,乃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苏英见状微愕,然则她与这孩子相处两年之久,最是了解她个性执拗,做任何事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很快明白她定是要亲眼看见父亲的尸首才肯相信凌禀忠确已命丧黄泉。

沙土结成团,越往下越是坚硬,还混杂着许多石块,莫说凌澄一个小孩,纵使是成年大汉的力气,若手无工具,照样难以挖掘。苏英皱眉道了一句:“你手会出血的。”她充耳不闻,苏英无奈,只得运劲于掌,“砰”的一声掌心蓦地拍向地面,石土登时松软。

旋即她们两人一起挖了下去,不过片刻,一张紫黑色的面庞渐渐出现于她们眼前。

看来凌将军是被皇帝赐毒而死?苏英越发感到悲痛,却也明白此刻另有一人心情必定比自己更痛上百倍,第一反应看向凌澄,只见女童神色木然,双膝跪在凌禀忠的尸体,竟没有任何动作。

苏英突然意识到,她只在最初听到凌禀忠死讯的那会儿流了两滴眼泪,之后居然再未哭过。

大悲大痛,郁结于心,不加以发泄,必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苏英不知如何劝她,只能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符离,你……你哭一哭吧……”

此时此刻的凌澄不说话,不出声,不再落一滴泪。

只因她心中燃着怨恨的火焰。

恨意在现如今压过了她的悲伤哀痛。

风声谡谡,苏英见她沉默,更不放心地唤了一声:“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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