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花前》全本免费阅读 aishu55.cc
我失忆了。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昏暗的厢房里，而这厢房所处的位置，竟是皇宫。
我是个宫女，玉竹姑姑是这样告诉我的，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她还说我马上就要被送去定北王府，为昭宁公主试婚。
「试婚」是什么呢？
玉竹姑姑跟我解释，所谓「试婚」，就是在公主成婚之前，要先由一名宫女和驸马共度一夜，检验驸马的各项身体情况。之后，「试婚宫女」要将具体情况详细记录下来，回禀皇上皇后。如果驸马没有生理上的缺陷，便可与公主正式成婚，否则，皇帝便会下令取消婚约。
昭宁公主是皇后所生，也是南楚皇室唯一嫡公主，极得宠爱，所以皇帝皇后都非常重视她的婚事。
解释完，玉竹姑姑带我去见皇后，来到一处宫殿外，描金挂彩的匾额高悬于顶，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凤鸾宫」三个大字，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现在正值早春，清晨还有些凉意，但皇后的寝殿外，已经是一片盛春之景。满院子的牡丹竞相开放，姹紫嫣红，花朵硕大饱满，绮丽非凡。
这牡丹花培植的如此精心，并非只是用来装饰，更是地位的显示。南楚皇室等级森严，只有正宫皇后可用牡丹。
没来得及多看上几眼，玉竹姑姑就带我进殿。
主位之上，一个罗衣锦服的女子端坐其中，高贵优雅，眼角眉梢虽然已生出细碎的皱纹，但面容平静祥和，更称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我有些看呆了，身旁的玉竹姑姑扯了扯我的袖子，让我行礼。
我才反应过来，立刻下跪道：「给皇后请安。」
大约是动作不太好看，我听见周围的宫女隐隐笑出了声，转头偷偷瞥向玉竹姑姑，发现她也无奈地摇头。
没办法，谁叫我失忆了呢，礼数什么的全都不记得了，不过好在皇后很宽容，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
皇后手里捻着一串翡翠珠串，衬得纤长的手指愈发白净，朱唇轻启。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话还没说完，玉竹姑姑踢了我一脚。
「奴……奴婢黛月。」
我失忆了，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黛月」这个名字，也是玉竹姑姑告诉我的。对于这个名字，我现在仍然没有适应。
「起来吧。」
皇后语气温和，语调平缓，但其中又带着几分不容违逆的命令。
我立即起身，「谢皇后。」
「再过些日子，会有人送你去定北王府，你便好生准备，为公主好好看看这位驸马。你若办好了这差事，本宫自有重赏。」
「诶你听说了吗，坊间都在传定北王有隐疾！」
「你说的是陛下为昭宁公主选的那位驸马吗？」
「当然了，不然还有谁！」
「怎么会？定北王身体健硕，又立过许多战功，久经沙场，怎么会有隐疾？」
「这方面跟身体健硕又没有关系。定北王年近三十，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若不是有隐疾怎会如此？」
「啊，那昭宁公主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那倒也未必，听说皇后娘娘已经选了试婚宫女，如果定北王真的有隐疾，这婚约一定会取消。」
「也是，陛下和娘娘那么疼爱昭宁公主，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欸，不过被选当试婚宫女的人是谁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当了试婚宫女，可就一辈子不能出宫了，若是被看中留下做个侍妾也还好说，不过若定北王真有隐疾，那也是一辈子守活寡。反正这差事谁摊上谁倒霉。」
唉，那个倒霉的人不就是我吗。
我听着那两个修剪花枝的宫女聊天，越听越想叹气，看来这差事不是什么好差事，怎么偏偏就落到我头上了，还是在我失忆的时候。
距离试婚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大约是见我行礼行的太难看，玉竹姑姑催命似的教我礼仪规矩。
我的双臂被用木板夹住，两只手肘处各放一只茶碗，双手高举过头顶，缓缓叩头下拜，茶水不洒，方才规矩端正。
此次的目的，是为了检验定北王的身体情况，除了学习这些礼节性的规矩，最主要的还是男女之事。
玉竹姑姑拿了好多书给我看，上面大多都是图画，看得叫人面红耳赤。
一想到马上就要被送过去，还要做这些事情，我就担心紧张的不行，开始向姑姑打听，定北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方才听那两个宫女说，定北王立过许多战功，而「定北」这个封号，大约是「平定北方」的意思，那定北王估计是个战场杀伐之人。
玉竹姑姑解释道，定北王早先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小副将，后来因助南楚打败北凉，陛下大悦，故而封其为定北王，还认作义弟，成了南楚皇室唯一的外姓王爷，可谓是尊贵无比。
我又问姑姑，为什么要选我当试婚宫女？
姑姑叹了口气，道：「这是大祭司的意思。」
「大祭司？」
「大祭司掌管天音殿，负责宫中一切祈福祭祀占卜，他看过你的八字，说你就是试婚宫女最合适的人选。」
唉，什么仇什么怨，要把这桩差事按在我身上。我在心里暗暗感叹，天音殿是吧，我记住你了。
到了日子，我乘车从角门离宫，前往定北王府。
出宫之前，有好几个梳头嬷嬷来给我梳妆打扮，按理说宫女是没有这种待遇的，如此这般，也不过是顾及皇家颜面。
玉竹姑姑也来看我，她大约是我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唯一相熟的人了。她一贯稳重守礼，但这次来，脸上竟带着伤。
她脸颊红肿，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好像被人打了。
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摇摇头，说是自己做错了事。
宫城之中，规矩森严，一不小心犯错，轻则一顿打骂，重则性命难保。
玉竹姑姑接过嬷嬷手中的梳子，亲自给我梳头。
「你此次离宫，若是有机会，便不要再回来了。」
我望向镜子里的她，她脸上还有被掌掴留下的指印。
「为什么？」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而且回不回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玉竹姑姑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继续给我梳头。
我看出她有所顾虑，大约是有旁人在，不好开口。
马车缓缓驶出皇城，我呆坐车内，摸着衣服上冰凉华丽的金线刺绣，想着玉竹姑姑对我说的话，心绪飘到了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渐渐响起市井嘈杂之声。
天子脚下，京都市集，一片热闹繁华，但我却没有太多心思去看这些。
马车行驶了很长时间，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周围重归寂静，我就知道，离定北王府不远了。
我掀开帘子往外瞧，夜色浓重，远处有几点亮光。随着马车向前行驶，亮光越来越大，逐渐照出定北王府的大门。
门前站着几个人，身着粗衣布衫，那些人也正在往这边看，时不时互相耳语一句，大约是王府前来迎接的下人。
我把头缩回去，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姑娘，请下车吧。」
等马车停稳后，一个嬷嬷在车厢外轻声唤道。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伸手撩开帘子，随后就见到一位年长的嬷嬷在冲我笑，她面容亲切和蔼，我心里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由她搀扶着下马车，眼前便是一座赫赫扬扬的府邸，「定北王府」的牌匾高高悬挂，分外显眼。
「姑娘路途辛苦，请随老奴来吧。」
嬷嬷和几名侍女提着灯笼引我进府。一路上，我感受到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大约这府里的下人十分好奇，宫里派来为公主试婚的宫女，是什么样子。
整座王府很大，我已经迷失了方向，跟着嬷嬷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天空的墨色愈来愈浓，看不清院落的全貌，但门楣上的匾额分外显眼。
「迎月阁」。
这名字倒是别致，描金白底，字体隽秀，别有一股雅致韵味。院中没有焚香，但风吹过，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花草香，萦绕在鼻尖，淡雅清幽。两旁的花圃里，种着许多花草，是一种淡黄色的小花，更深露重，沾染上露珠，晶莹剔透。
香味，好似就是来源于此。
「姑娘请进吧。」
这些淡黄色小花引起了我的兴趣，但未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嬷嬷请进屋内。
房间里的布置十分精细雅致，红烛高烧，馨香满室。月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在地板上投下银白色的斑点。在床榻旁边是一架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铜镜和红漆雕花的首饰盒。
这似乎是女人的房间，可那些人不是说定北王府中连侍妾都没有吗？
我虽心中疑惑但没有宣之于口，毕竟这些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
一番梳洗后，我坐好等待着那位定北王。
房间里点了香料，淡淡的香气萦绕在身旁，驱散不少疲惫，人也跟着困倦起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香大概有安神的效果，这一觉竟睡到半夜。
坐着睡觉有些难受，正想换个姿势，突然发现房间里似乎多了一个人。
睡得有些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我反应过来，再次看去，发现真的多了一个人！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我几乎是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弹坐起来。
死了死了，怎么睡得跟猪一样，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那人坐在灯下看书，修长的手指拈着书页，五官俊朗，烛光映在他脸上，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听到我的动静，那人朝我看过来，平静似水的眸子，正好对上我慌乱紧张的眼神。
我愣了一下，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即立刻行礼道：「见见见过定北王！」
空气仿佛凝滞。
他没有说话，我也不敢抬头看他。房间里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分外安静，也让我的心跳愈演愈烈。
余光中，我看到他放下书本，起身朝我走近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我定在原地，感觉眼前的视线逐渐变暗。
我紧张地抓着衣服，听玉竹姑姑说，定北王是因为助南楚打败北凉，才被封王，驰骋沙场的人，大多性情冷酷，他会不会因为我睡着了，让他等了那么久，要一掌劈死我？
胡思乱想着，他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低下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极是好听，仿佛琴音低鸣，清冷温润，不急不絮。
我听得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嘴边似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像清水泛起涟漪，淡淡的，但霎那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黛……黛月。」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多大了，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我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些，回答不上来，只得实话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若是旁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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