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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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到底是没有去成北境，他刚跑到安州，凌安若的信笺就已经八百里加急的送了过来，上头除了告诉周珩她一切安好，不必担忧之外，还警告他在南边老实待着，等她在北境领完了罚再来找他算账。

周珩看罢，不禁有点后脖颈发凉，想跑去北境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急切了。

不过走都走了，他也不打算再返回全州了，反正那里有定南侯和大巫守着，出不了什么乱子，而且他和这两人也不怎么熟，万一说错了哪句话，露了陷就不好收场了。

正巧，杳无音信了一年的希签突然给他送了封信过来，周珩打开快速的扫了一眼，神情立马严肃了下来，他转头看向陆安，吩咐道:“陆安，你去带上西娅，我们即刻就返回黎州。”

陆安不太明白这信上到底是写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立刻着人准备去了。

半月后，周珩带着部分大军返回了黎州。李牧接到消息，欢天喜地领着全城的百姓去城门口迎人，刚瞧见大军归来的影子就已经跪地高呼:“恭迎王爷凯旋而归！”

周珩勒停了马，看着他微颔首道:“都起来吧，城中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有韩将军在，王爷放心就是。”李牧红光满面地迎上前，伺候着周珩下马，与他边进城边说道，“王爷一路奔波辛苦了，下官已经备好了接风宴，还请王爷移步府上。”

周珩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府找希签谈事的，听闻此话略有些惊讶的看了过来，他在黎州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李牧宴邀过一次，乍一看他这么殷情，还真让人怪不习惯的。

不过周珩也没有拂了他的面子，微点头说:“大人有心了，那就走吧。”

谁曾想这一去就待了近两个时辰，等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圆月高悬，周珩才换魂不久，抗不住累，回屋倒头就睡了下去。

翌日一早，周珩把希签叫来问话，他上下打量着希签许久，才对他说道:“黑了，也瘦了，这一年在外不好过吧？”

希签笑了笑，说:“还行，我这一年大多都在荒山野岭里瞎跑，平日里见不到什么人，真有事要办，多花些银子打点就行，那些西越人虽不怎么待见我，但也犯不着和钱过不去。”

周珩微一颔首:“那就好，西越现在和大安反目成仇，你能平安回来就已经是幸事，我们都以为你起码要在那边待个五六年才能脱身。”

“若非有人相助，的确是要在那边多待上几年，不过有件事耽误不得，属下心里也着急，怎么着都得想办法赶回来。”希签将手里的小盒子呈了上去，激动地手都在轻微的颤抖，“王爷，幸不辱命，属下找到了乌蔓草。”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个小盒子。

周珩那一颗已经看淡了生死的心也不禁狂跳了起来，尽管他已经事先在信里知道了这件事，可在亲眼看见时还是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都不记得喝了多少碗苦药，换了多少个大夫，他们每一个都号称是神医妙手，可每一个都只会对着他摇头叹息。

他在生与死的边界来回游走，也在希望和绝望里反复折磨，最后连他自己都累了，不想折腾了，干脆随命去了。

可没想到，上天居然还有眷顾他的一次，只这一次就足以胜过余生万千。

他总算，总算是有机会可以长命百岁，得尝所愿了。

周珩沉默了许久，终于伸手接过了那个小盒子，珍而重之的捧在手里，小心地打开锁扣看着里头已经晒得干巴巴的药草。

被晒干的乌蔓草和别的药草看上去没什么不同，都是看不出原先模样的灰褐色，还散发着一股清苦的味道。

可就是这么一株平平无奇的药草，让周珩在打开的那一瞬间，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他既想哭，又想笑，最后扯出一个奇怪的啼笑皆非的表情来。

“找这个东西费了不少功夫吧？”他手指轻柔地抚过盒子的草叶，低声问道。

希签点头应了一声，“是费了不少力气。属下当时一到西越，就先去了西娅姑娘所说的阿布勒斯山谷，但在那里一无所获，只能辗转于各个荒山野地。后来还是属下无意中救了一个西越人，是这个人带我去寻的乌蔓草，只是西越离大安相距甚远，药草不易保存，只能晒干了带回来。属下也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用，就顺手带了一些种子回来，看在大安能不能种活。”

“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陆安问道，“阳州和虞州的海港不是早就被西越人给封死了吗？”

希签:“也是那个人帮我回来的。他知道我着急回去救人，就帮我找了一个去往别国的商队，领着我绕路从西漠赶了回来。”

陆安有些不信:“这么好心？这人也热心过头了吧，他难道不知道大安和西越正在打战吗？他这么做，与投敌无异了吧？”

周珩神色也冷了下来，他小心的把手里的盒子放回了桌面上，冷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既然这么费心费力的帮你，定然是知道你在为谁做事，他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希签看向周珩:“这就是属下要向您禀报的第二件事。当时我也觉得奇怪，非亲非故的，这人怎么如此费心，就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也不必为一个外敌大费周章，所以在得到乌蔓草后，我曾多次找机会想把他甩了，可这人就是死皮赖脸的不肯走，他见我心生警戒，于是和盘托出，他帮我是出于两个目的。”

“一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崔氏的人，手上掌管着不少买卖，而他又正好在帮自己的主子重新夺回王位，需要大量的银钱以做支撑，所以希望崔氏能助他们一臂之力，而他们也承诺待他们事成后，定会撤兵止战，与大安重修旧好。当时他们钱要得急，我这又没法传信回来，只能自作主张，先借了五万两白银出去，但多余的银子就必得让他们亲自来找王爷商谈了。”

希签这么一说，周珩顿时明白了许多事，他轻笑一声道:“怪不得西越还没攻进京城就急着要和谈，还要几千万两的白银，原来是自己后院起火了，赶着回去灭火啊。”

希签不知道这事，也不知道自己当时那么做能引来这么大反应，低头认错道:“属下当时也不知道那么做是好是坏，只想着把西越的水搅混，这样他们或许就顾不上打战了，但没想到西越人会狗急跳墙，给大安惹了不小的麻烦，还请王爷责罚。”

周珩摇了摇头:“不，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推波助澜这么一搞，我们或许还想不到办法扳倒睿王。你接着说，二是因为什么？”

“二是因为我救了他的妹妹。”希签看向陆安说道，“而他的妹妹就是西娅。”

陆安愣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怪不得王爷让他把西娅带回来，这是带她回来认亲的啊？

周珩倒是还记得西娅提过她有一个哥哥，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给遇上了，笑了一下说:“这还真是巧了。”

“可不是么，”希签说道，“当时属下也觉得这事真是太巧了，西越说起来不大，但也不小，没想到这都能遇上。西娅她哥哥已经找了她挺多年了，一直没寻到人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后来是从一个商人那里得知西娅被崔氏买去大安，还在大安做起了生意。所以他执意要同我来大安，一是为了和他的妹妹团聚，二是为了和王爷商谈借钱的事。王爷，您是见还是不见？”

周珩没说话，指尖微敲着桌面深思着，待思虑了许久后，才说道:“让他过来吧，怎么说也得让陆安见了大舅子不是？”

*

事不宜迟，当天周珩就让希签去把人给带来，只是如今大安和西越势不两立，让人看见容易引发通敌之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珩让这些人晚上过来，从侧门偷偷入府。

这些西越人也知道自己如今不受待见，闻言也没什么异议，还颇为周全的把自己从头到脚都遮了起来才上了前往宣王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到王府的庭院内，陆安一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见到来人，礼数周全的请他们去了王府前堂。

这些人甫一入门，西娅就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这些来客，尽管这些人都遮得看不出容貌，可西娅却莫名的知道她要找那个人是谁。

果不其然，这群人中为首的那一个也正朝她望来，他伸手摘下兜头的披风，露出一张与西娅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扬着笑说:“西娅，好久不见。”

西娅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差点以为自己正在做梦，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她哥可能还活着，可是渺茫的希望比失望更叫人难过，她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可谁能想到，时隔多年两人竟然能在大海的另一端的重逢。

西娅呆愣的时间有点长，曼苏尔见她久未动作，还以为她没认出自己，他上前一步，温柔地笑问道:“西娅，认不出我了吗？我应该变化没那么大吧？”

西娅回过神来，飞扑进曼苏尔的怀里，忍不住委屈地埋怨道:“哥，当年你跑哪去了啊？我到处都找不着你，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曼苏尔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说:“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大安找到你。”

“是崔氏的人救了我。”西娅仰着脸道，“是他们把我带来了大安，让我安生住下，还教我管账做生意，哥，我在这里很好。”

曼苏尔闻言，拉着西娅的手走到周珩身前跪下，恭敬感激地说道:“在下艾文，见过王爷，多谢王爷当年的救命之恩。”

周珩客气地笑了笑，微抬手道:“不必多礼，都坐吧。崔氏当年出海西越，也是为了做生意，救下令妹也是无心所为，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曼苏尔摇了摇头，依旧跪着:“王爷所为是无心，可于我兄妹二人而言却是大恩大德，此等恩情在下必然是要答谢的，只是在下如今身无长物，只能赠些草药医书聊表心意，已报王爷的救命之恩，还望王爷笑纳。”

他说罢，朝身后微偏头示意，一个西越人立马呈上了几个雕刻精美的盒子以及一些医书。

周珩在西越待过一段日子，看得懂他们的文字，他一眼扫过去，敏锐地捕捉到那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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