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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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州又过了半月，这些大臣也着实被磨得没了脾气，周珩也知道见好就收，在这些人又一次上门请求觐见时，命陆安放他们进来。

被接连拒绝了一个来月，这些大臣们本也不指望能被放行，这甫一听闻可以面圣，几乎要感动地落下泪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表个忠心，悔恨思过，周珩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朕的皇后人选……”

“那必然得是凌家长女凌安若啊！”大臣们一改之前的嘴脸，恨不得把人给夸出花来，“凌姑娘在大安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夜袭敌营，收复北境，实属我大安功臣，此等功绩如何配不上一个皇后之位。”

“臣附议，凌家女才貌双全，能文能武，贤良淑德，乃我大安女子典范，这皇后之位非她不可。”

“依臣看，皇上应尽快与凌家女大婚才是，皇上后宫安定，天下才能安定，还请皇上还朝，速归京城，行大婚之礼。”

这话有半句算是说到周珩心坎上了，他的确是想尽快成婚，免得这帮老头子又变卦使阴招，但回京城成婚……

“回京城倒不用急。”周珩开口道，“既然朕都已经身在黎州，干脆就在黎州办了吧。”

“啊？”

“这，这怎么行……”

“这不合礼法啊皇上！”

众大臣急得跳脚，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可周珩却没有那个耐心听他们念叨，只神情淡漠地说了一句，“既然众爱卿觉得黎州不合适，那朕看北境西南也行，反正黎州朕待得够久了，也属实是有些腻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闭上了嘴，就是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按周珩的指示办事，毕竟他们这把老骨头是真的折腾不动了，皇上若是再偷跑一次，他们怕是不要累死在半路上。

算了，反正皇帝是天嘛，他说如何就如何吧，众大臣哀叹一声，各自散去。

等凌正把此事告知凌安若时，她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周珩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待在黎州太久太久了，久到黎州成为了故土，京城反倒成了一个陌生之地，与其在一个步步是规矩，处处是眼睛的地方大婚，倒不如在自己家办一场自在。

更何况黎州于她而言，也非京城可比。

“那就在黎州办吧。”凌安若微微一笑，心情愉悦地继续看起手里的书，“我也觉得黎州挺好。”

凌正原本是被一些大臣请来当说客的，此刻见自己闺女也心意已决的样子，也是无话可说，干脆随他们去了。

于是乎，原本该启程回京的众人，因为周珩一时兴起，又继续在黎州留了下来，而帝后要在黎州大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了黎州的大街小巷，整个黎州城瞬间沸腾了。

那可是帝后大婚啊！

除了京城，哪个州城有过这样的殊荣？

就连隔壁的阳州听闻此事，都羡慕地咬碎了后槽牙，不少人连夜涌来黎州城想要凑凑热闹。

只是这大婚说是要速办，但也不是几天就能做完的事，该有的礼法一样也不能少，还有婚服，头冠，仪仗，金册金宝等许多繁琐之物，就是紧赶慢赶，也得等到来年三月的样子才能大婚。

周珩对这个婚期没有多大意见，正好那时桃花也开了，只是现在中秋才过，有必要这么早就分府而居吗？！

礼部官员顶着周珩的冷脸，也是心惊胆战，他抬眸偷偷觑着周珩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皇上，这，这是祖上订下的规矩。大婚前，帝后不可见面，是凌姑娘有军务在身，才改成了不可同居。”

这说起来还是特意为他改了礼法了？周珩心里憋气，但也无可奈何，烦躁地挥手让人去了。

于是当天，凌安若就高高兴兴地领着她一家子搬去了崔府。

说起来她来黎州这么多年，来崔府的次数还没有周珩多，住在这府里还是头一回，一时还挺新奇，倒也不觉得有多烦闷。

而在黎州的大小商户也很满意，他们在知道凌安若就是曾和他们做生意的崔公子时，就起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之意，一听见帝后要在黎州大婚，都想着去送些什么贺礼才行。可是王府的门槛太高了，他们自知身份，不便上门，可此时人住在了崔府，那可是再方便不过了，各个都打着拜访崔氏的名头往崔府里跑，送来的奇珍堆满了几个庭院。

凌正看着就忧心忡忡，怕新皇心有芥蒂，日后引起不必要的祸端，打算把这些东西全都给退了。

这事让周珩一听，瞬间就急了，那可都是送上门的银子啊！

不要白不要啊！

此时不拿钱，更待何时啊！

当即他写了一封书信，命陆安快马加鞭送去崔府，务必要阻止凌将军退回贺礼的手。

而凌安若在看见陆安急匆匆把信送来时，还以为是这人想她想得紧了，满怀欣喜地把信拆开，结果里头只有一句话“把钱收下！私库告急！”

凌安若：“……”

凌安若沉默地盯着信半晌，把信纸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也不没见这狗东西提到她一句，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长叹了口气，出门命人把贺礼都收回来，抬去库房。

日子就这么吵吵闹闹又安安稳稳地过了下去，一晃眼就到了来年春三月。

从这月初开始，整座黎州城就陷入了狂热的兴奋中，琳琅满目的货物摆满了大街小巷，五湖四海的商客潮水似的往黎州城涌，城东的码头天天人满为患，忙得黎州守备军不得不向阳州借兵来看管城防。

凌安若原本还能平心静气的等，毕竟上辈子又不是没嫁过人，这样大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可等到大婚前一夜，她却罕见的失了眠，时不时盯着手里的怀表看一眼时辰，想着天怎么还没亮。

在翻来覆去一个时辰后，她也不折磨自己了，干脆披衣起身，去院子里走走，结果刚一绕过拱门，就见她爹正独自坐在石桌旁，端着酒杯出神。

“爹？”凌安若走了过去，有些奇怪地问道，“您怎么还没睡？”

她拎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略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还喝了这么多酒。”

凌正笑了一下，拍了拍身旁的石凳，示意她坐，嘴上也回怼道：“你不也没睡，明日都要成婚了，怎么还大晚上的到处溜达。”

“我睡不着。”凌安若指尖扣着酒壶上光滑的壁面，慢慢说道，“我一想到明日，总觉得还在做梦一样，明明都没了指望的事，没想到最后会成了真，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凌正没有说话，只是借着昏黄的烛火细细的看着凌安若，那双哪怕上了年纪却依旧目光如炬的眼里装着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他才出声叫道，“安若。”

“嗯？”凌安若转头看了过来。

凌正看着她，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想嫁给皇上吗？”

“嗯，”凌安若肯定地点了点头，末了还觉得不够似的，加了一句，“想的。”

“可我却不怎么想。”凌正长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地看着他这个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女儿，格外担忧地道，“我一点也不想你嫁进皇宫，当那什么劳什子的皇后，爹只想你这一辈子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就好。”

凌安若听着不禁也有些难受，她拍了拍凌正的肩膀，温声劝慰道：“爹，你放心，周珩他会对我好的。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不是？”

“是，我都看见了，可君心难测啊安若。”凌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皇上今日可以待你如珍宝，他日也能弃你如敝履。咱们家又手握军权，等到日后皇上心有芥蒂，那时你该如何自处？”

凌安若没想到她爹一个糙汉，竟也会为她考虑这么多，她看着凌正头上的白发，哽咽了片刻道：“爹，他不会的。周珩不是安王，也不是先帝，他真的很好，我在黎州时他就把黎州大权交给了我，现在也依然让我参与政务，什么话都与我说，他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凌正点了点头，但眼里依然存疑着，他历经两代帝王，太明白什么叫世事无常，而凌安若也不知道该劝什么，只好安静地陪着她爹坐在院里饮酒。

过了许久，凌正忽然放下酒杯，望着夜空长叹了一声，像是想开了般，不知是劝凌安若，还是劝自己，“反正明日就是大婚，现在就是反悔也是迟了。你既打定主意要嫁他，那就嫁吧。反正你爹还不老，你哥哥也得用，阳州还有你冯伯给你撑腰，你不必怕什么，来日他若是对你不好……”

凌正凑近了凌安若，小声地说起了大逆不道的话，“爹就造他的反，看他敢不敢欺负你。”

凌安若闻言，“噗嗤”一声乐了，她叹为观止地看着她爹，从没想过最守礼法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点头，高兴地应了一声“好”。

凌正也开心地笑了两声，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走之前拍了拍凌安若的肩膀，催促她快回去睡，否则明日就起不来了。

凌安若点头应着，却在原地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不远处的墙脚一如往常地隐隐传来陆安阻拦某人爬墙的声音，才舒心地笑了一下，高高兴兴回房睡了。

翌日一早，整个崔府就热闹了起来，府里四处都挂上了红绸，大红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喜气。

凌安若不等人喊已经起了身，端坐在镜前等人给她梳妆。

点朱唇，匀脂粉，三千青丝被挽成了一个繁复的发髻，当千金凤冠戴在头顶时，凌安若险些抬不起头来。

“怎么这么沉？”她扶着头上过于璀璨的头冠，有些不解，“不是说要简办吗？这凤冠这么奢华，那些言官没有意见？”

“嗯……是有一点。”陆兮悦一边忙着给她戴上钗环首饰，一边给她解释道，“但皇上说了，他这辈子就成这么一次婚，别的可以省，但凤冠霞帔绝不能省，有什么好料全都用上，反正花的都是自家私库，哪位大人要是不满，就先把大安的欠债还了再说。”

凌安若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周珩能说出来的话，她都能想象得出那些老头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不过幸好这次大婚没有大操大办，”凌安若顶着那重若千斤的头冠，心有余悸地道，“这要是让我顶这个冠子去跑东跑西，脖子怕是都要压弯了。”

“可不是么，幸亏皇上知道心疼人，免了你去兰若寺祭天，否则这一趟下来，真是要累坏了。”陆兮悦说罢，将团扇递到凌安若手里，刚要扶着她起身出门，外头就响起一阵躁动和人群的欢呼声。

陆兮悦看了眼自鸣钟，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在兰若寺祈福，此刻来的应是皇宫那边来送礼的。

果然，她刚把凌安若从里间扶出大堂，在外等候的礼官就迎了上来，先是说了一堆的吉祥话，然后命人送上大雁和各种奇珍，最后则是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扎着红绸的小盒子递到凌安若手里，让她务必亲自打开。

凌安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明白周珩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然而等她打开盒子，往里一瞧，顿时瞪大了眼。

这盒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金制的钥匙，一个是铜做的虎牌。

那钥匙凌安若倒是清楚，是周珩私库的钥匙，这东西他曾经提过，日后会把所有赚来的钱交给她看管，那时凌安若只当他是在玩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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