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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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雷,云息镇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场春雨。

厅堂里的烛火随着惊雷一暗,随即颤巍巍地复燃。

久未现身的云叠站在厅堂之中,强撑着接受众人打量的目光。

田嬷嬷的脸色早已黑如锅底,见她直愣愣站着不跪时,眼中的愤怒更甚。

她虽是萧南山继母的心腹,但也是萧家下人,怎能容忍云叠这般叛主之人的存在。

“贱婢跪下!”田嬷嬷呵斥道。

云叠面色苍白,被田嬷嬷呵斥过后更显脆弱。

她抿紧双唇,在刹那的虚弱后强硬道:“我不跪,现下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举人的孩子。”

随着她的动作,寸心的目光下落至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只是劝告的话还没说出口,田嬷嬷已经阴着脸道:“别说还不知道你怀的究竟是不是举人的孽种,就算是又如何?小小举人也敢在公子面前叫嚣,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这番底气十足的责骂叫云叠愣住了,她扶着肚子面色难看,眼中犹豫一闪而过。

或许她并不聪慧,但审时度势的眼力劲还是有一些的。

眨眨眼睛,一双勾人的眼眸霎时变得通红,眼泪似不要钱的珍珠般滚落,“我是得了公子吩咐才与唐举人私下相见,田嬷嬷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怀人虽没像田嬷嬷那般怒气冲冲,但看样子也不大好。

他垂眸瞥了对方一眼,淡声道:“当日情境你心知肚明,不必在此惺惺作态。卖身契还在林府,你就是府中下人,规矩不能忘。”

云叠咬唇,片刻挣扎后终是跪了下来。

等人跪下后,萧南山才抬眸看向她。

古井无波的眸中没有太多情绪,偏偏叫云叠心里多了丝被看穿的恐惧。

主动请缨时她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本以为攀附唐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看他们云淡风轻,一点没将唐睿举人身份看在眼里的样子,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事已至此,她不能后悔。

寸心见状别过头,不忍再看。

“公子,云叠叛主有孕,与外男私通,切不可轻拿轻放。”

萧南山不理俗务,田嬷嬷自觉是萧夫人身边的人,便想着帮他料理一二。

“此事我会处理。”萧南山说一不二,让寸心去请盛锦水后,又让田嬷嬷回避。

田嬷嬷自然不肯,还想再劝,成江却是耳语道:“田嬷嬷糊涂,别忘了云叠是由谁带进府里的,此事公子自有定夺,您还是先行离去吧。”

回过味来的田嬷嬷汗如雨下,她怎么就忘了,云叠寸心可是她带来的!

如今云叠做下叛主之事,回想起家主对大公子的偏宠,以及夫人八面玲珑的性子,田嬷嬷手脚冰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死期。

田嬷嬷惴惴不安地出了厅堂,回头与盛锦水碰了个正着,两人的目光没有交汇,浑浑噩噩的田嬷嬷却是出神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

寸心收伞,豆大的雨珠顺着伞面滚落。

盛锦水垂眸,瞥见被雨水打湿的裙角。

“怎么了盛姑娘?”寸心回头问她。

盛锦水摇头,“只是衣裙脏了。”

话音刚落,门便被由内打开。

成江拦住了寸心,只请盛锦水入内。

寸心咬唇,透过门缝瞧见还跪着的云叠,终是狠心地扭过头去,不管不看。

“这是?”看见跪在厅堂中的云叠,盛锦水不解。

见她来了,云叠强撑的从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难堪地别过头去。

盛锦水和唐睿的关系,云叠心知肚明,也就是知道,在见到对方时,她才会有此时复杂的情绪。

盛锦水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言行有多么的不堪。

可她想为自己,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挣一个前程又有什么错?

与其做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不如奋力一搏,只要赢了,她就会是举人的家眷,往后甚至可能成为官夫人!

到那时,眼前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

虽然跪着,但当盛锦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云叠已将心中万般念头压下,毫无惧意地回望盛锦水。

不提公子身份,盛锦水她是知道的,父母皆亡,弟弟年幼,自己又身无长物,还不得未来夫婿喜欢,不足为虑。

“坐吧。”见她来了,萧南山眼中的寒冰总算融化了些。

盛锦水顺势坐下,或许来得太过匆忙,她的衣物被雨点打湿,留下深深浅浅的斑驳印记。

怀人上前低声为她解惑,“云叠有孕在身。”

盛锦水更加不解,怀人轻咳一声,似是难以启齿,“是唐举人的。”

倒也不是那么意外,再看向云叠时,盛锦水面色平静,似乎一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饶是萧南山都有些惊讶,指尖轻敲着桌面,眸色深沉,“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如何?这倒把盛锦水问住了。

私心告诉她,这时候该大张旗鼓地把云叠送去唐家,祝他们百年好合的同时欢天喜地地退婚。

可看着一脸倔强,沉浸在美梦中的云叠,她终是提了一句,“唐睿不是良配。”

云叠表情有刹那的扭曲,她费劲心思攀附祈求的,在旁人口中竟只有一句不是良配。

“盛姑娘与我出身不同,眼高于顶自然觉得唐公子不是良配,于我这样的人而言,夫君年轻有为,疼我宠我就够了。”

说这话时,云叠的眼眶鼻尖泛红,脸上还残留着斑斑泪痕,好不可怜。

观她言行,盛锦水还有什么不懂的,人人所求不同,她善意的提醒在对方眼里只是无声的炫耀。

“总归路是自己选的,往后不要后悔便好。”盛锦水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林公子,云叠是你的人,她与唐睿之间的纠葛我不便多言。只一件事,唐睿既然已经与旁人有了私情,我和他之间只有退婚一个结果。”

盛锦水努力维持着脸上平静,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产生一丝喜意,便连语调都轻快了一些,“不知林公子想如何处置云叠。”

她压抑着的情绪并不明显,但还是被萧南山察觉了出来,他挥了挥手,成江和怀人领命,扶起地上的云叠退出了厅堂。

几人走出厅堂时,寸心正站在檐下,短暂的沉默后,她犹豫道:“云叠,你……”

话未道尽,云叠就已明白她的意思,“我们一起受过苦,你该明白我的想法。我不想再做任人捏死的蚂蚁,我只是想过得更好。”

“你所说的更好的人生就是抢走盛姑娘的未婚夫婿吗!”寸心抿唇,往日的情分在她开口自辩的瞬间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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