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梁落中宵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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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丹楹刻桷,每一处绣闼雕甍都精巧非常,坐落在群青的峦峰间,远远望去飞阁流朱,如于太虚之境俯仰泽川生灵。

沈知寒他们进来了阁,才发现里面竟与外头是截然不同的清朴,陈设简单,而且因为上了年头都有点掉漆泛黄,日光漏进,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微尘。

还没等她开口追问,小道童说了一半的话就咽回了嗓子里,神色恢复了正常。

他边走同沈知寒三人解释道:“姑娘第一次来不知道,我们宵月宫自从宫主宣布锁宫以来,香火便断了,再加上弟子都不被允许下山。”

“只能是靠着以往积蓄勉强维持生计,宫内自然也就破败了些。”

“能供几位栖宿的客房算不得好,还望姑娘多多见谅了。”

沈知寒露出个宽和的笑意,摇了摇头:“宫主于我家夫君有大恩,我又岂会如此不明理,计较这些。”

“况且我一个务农人家出生,哪怕茅屋草檐也能住得自得其乐。”

沈知寒周身的凛冽清冷尽数被收敛起,不再那般如高岭霜雪般孤寒,难以亲近。此刻的她,一顰一笑间,静若萤光,动如流水,轻盈温和得如同一溪流动的桃花,只会让人不敢高声语,生怕惊动了这扑面而来的春色。

而秦镜微微侧过头看向她,眼底的宠溺是潮生的温澜,一点点温柔地将沈知寒包裹着。

唯有谢无救脸色更加难看了。

倒不是为了旁的,谢无救了解沈知寒,她为人讨厌惺惺作态,所以平时表露出来的就是她最原本的模样。如果一反常态了,必然是装的,半分真心也不会有。

再加上沈知寒看重锦衣卫超过一切,对于肩上的责任从来没有过任何亵渎懒怠之心,即便是要将她自己折损,她都会毫不犹豫,不择手段也绝对要完成任务。

谢无救在意的其实是沈知寒方才轻易唤出的那句夫君。他们成婚也已月余,却从未曾沈知寒口中听过一声。

叫他很难不去介怀。

小童看着眼前浓情蜜意,郎才女貌的两人,嘴角的笑意都要控制不住了。

“秦公子这样的好人,能得觅如此良人,也算是苍天有眼了。”

“千帆过境,终得圆满,足慰平生了”

秦镜闻言愣了半晌,像是心脏漏跳了一拍,罕见露出温和笑容背后隐藏地很好的落寞。

他垂下眼,鸦青的眼睫投下的阴影将失落的情绪遮掩得晦暗不清,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是啊。”

“我很幸运呢。”

他仿佛是在诉说,又像只是在呢喃自语:“能与她在一起,我曾经以为永无白昼的天便算是拂晓了。”

沈知寒看了眼秦镜,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们早就已经走散了,任何殊途都不得同归,曾经所有的起心动念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痴妄罢了。

小童尚且稚气,当然读不懂几人之间骤然升起的诡异氛围究竟名曰何物。

他推开了两间客房,回头说道:“我们宫主现下正在炼丹,还请各位稍等片刻。”

“秦公子的伤疤治疗需要个两三日。”

“各位就暂且在这里歇脚吧。”

谢无救先开口了:“为什么是两间房?”

小童莫名,指了沈知寒和秦镜又指了指谢无救:“我们这里的空着的可以住人的房间,总归只余这两间了。”

“一间给秦公子夫妻。”

“一间给铁柱公子你,不是刚好吗。”

沈知寒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她抱臂好整以暇地望向谢无救,她倒是想看看谢无救又该怎么闹脾气了。

果然只见谢无救扯过沈知寒的手臂:“我与我姐姐自小亲厚。”

“从来都是她哄着我睡的。”

“离开姐姐我睡不着觉。”

他分明在笑着,却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所以一间房就够了。”

“什么??!”

“你们…..这……额….”

小道童闻言震惊不己,支支吾吾了半天,目光挣扎地在他们三人身上落了几个来回,不知道在脑中浮想了些什么。

最终只能强行露出个尊重的笑容,接受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好吧…..”

“左边的房间比较大。”

“三位请便。”

说罢便摇着头红着脸逃也似得离开了,脚步急得还险些绊了自己一跤。

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什么:有伤风化之类的。

沈知寒无奈地叹出口气,手肘不轻不重地怼了一下谢无救的小腹。

“闹够了没。”

“没有。”

谢无救冲着秦镜挑衅地扬唇一笑,下秒突然俯身,勾住沈知寒腿弯,把她一把横抱了起来。

沈知寒身体立刻出手钳制,但手臂刚锁上谢无救的脖颈想要勒紧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脸,卸掉了九分的力道。

余下的一分不轻不重地,将谢无救颈间白皙的皮肤惹得泛出粉意。这样一来,刚刚绞到谢无救脖间想要致他于死地的动作,也变成了下意识靠近的亲密之举。

而她紧绷着,做好战斗准备的身体现下也全然放了松,就那么自然地被谢无救环在怀中,连脑袋都因为方才挂上去的手臂,而不自觉地倚在谢无救心口的位置。

谢无救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抱着沈知寒,在秦镜的注视下,把人抱进了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沈知寒微微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无救:“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谢无救眯了眯眼睛:“还可以吧。”

可沈知寒却将笑意收敛起,冷声道:“既然玩够了,那谢掌印还不快点把我放下来。”

谢无救托住沈知寒的臂弯收紧了不少,眉眼弯弯地回呛:“若我说不呢。”

“沈指挥使该当如何?”

“那我就杀了你啊。”

沈知寒袖间藏着的匕首,寒光乍起,一瞬之间冷利的刀刃便贴在了谢无救的脖颈。

谢无救偏头,将柔软脆弱的皮肤与刀锋贴得更紧一些,直至细小的血珠密密麻麻地渗出条红痕,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那就杀了我。”

“亲手将你的刀捅进我的心脏。”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攀上沈知寒持刀的手,像条通体冰凉的、还在慢悠悠吐着信子的蛇,一点点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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