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一千零二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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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的,细腻的,温柔到有点不真实的花香。

如果彼岸的灵魂能散发香气,大概就会是这样虚幻而馥郁的花香。

这阵花香来自于不远的灌丛之后,恰好林宴发现他们脚下的“记忆石板路”,同样正朝那个方向延伸过去——

只是在那里出现了岔路,一道穿进灌木之后,一道指向森林深处。

比起他们来时所走的那条碎碎的彩色石板路,现在这条向前的路、明显要朴素很多。

——更确切地说,林宴一眼望去,几乎只能看见深灰色的石板,而在路的边缘、才偶尔会出现些许彩色碎片。

【“记忆石板路”会把你认为最重要的、最精彩的瞬间,单独储存在彩色的时间碎片里】

【而把你认为无关紧要的、或是已经遗忘的那些记忆,全部变成深灰色石块。】

兔子先生睁开眼,神情莫名的有些哀伤……又或者现在睁开眼的,是属于方纯亦记忆里的、那个时候的他自己。

他道:“抱歉。”

“我似乎遗忘了很多事情。”

“或许……我的故事会令你失望的。”

他的故事应该并不丰富,也并不多彩。

因为兔子先生想仔细地回忆出一些值得他拿出来与爱丽丝小姐“分享”的瞬间,却发现入目只有一段漫长的、似乎了无边际的黑暗。

黑发女孩轻轻一笑,下意识摇头否认他的说法。

下一秒,她直接上前,牵起兔子先生因为紧张、所以无意识绞着衣角的手。

林宴像根本没听见兔子方才欲掩弥彰的托辞,只是道:

“我们继续走吧?”

“前面好像有花开了。”

兔子先生的长耳朵在刚被黑发女孩牵住的时候、就不争气地垂了下来。

与此同时,随着爱丽丝小姐慢慢走近那个岔路,走向其中一道石板路指向的灌木,兔子从那阵花香里听出些旋律不明的哼唱声。

于是那对柔软的白色兔耳又紧张地往上翘了翘,就像很担心她会看见什么令人不安的“回忆”一般。

但实际上,林宴想得很简单。

方纯亦的失忆大概在自己完成这部影片正片拍摄前都不会“消失”,就像之前在《人间生死棋》里那样。

所以现在,兔子先生没能回忆出什么有效线索,大概也是影片主线拍摄中“设定”的一部分。

四舍五入,就也属于正常现象。

但也正因如此,林宴不得不更加在意《一千零二夜》最开始给她的主线剧情“提示”,比如……那朵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色花”,以及关于“七色花”的故事。

所以,在林宴发现自己拍摄完“迟到爱丽丝”后还没有离开《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时候——

林宴就立刻意识到,关于“七色花”的线索,就藏在她现在所处的故事里。

当然,除了越来越浓郁的花香,林宴也注意到了隐藏在灌木后、十分类似于她当花店老板时“听”到的,那些只存在花朵之间的窃窃私语。

“哦,不,有客人来了!”

“客人。客人!那个‘可以分享秘密的客人’?”

“是的,是的,就是她。”

虽然只能听见花的声音,但好歹林宴也是为自己的鲜花们啃过一整墙专业书的“金牌店长”——

加上该说不说,这些花的聊天风格真是与店里那群家伙如出一辙的单纯、且直白。

于是,林宴轻巧地向前伸手,将高大的灌丛往旁边拨开了一点。

——声音清楚多了,并且她还能影影烁烁看见正在“说话”的大概是哪一朵花。

“天哪,她会想听听《向鸢尾倾诉》这首歌吗?”

“不不不,我认为还是唱《美丽的红玫瑰》比较应景。”

“那首已经唱好多次了,我认为应该唱《充满朝气的向日葵》。”

“……来首《满天星大合唱》怎么样?”

鲜花们叽叽喳喳,都在努力为自己争取一首欢迎曲目的表演资格。

终于,情商极高的月季站了出来——

“朋友们,唱我们自己的歌吧,讲我们大家的歌。”

“噢,我懂了。”

“没错,唱《来自地狱的鲜花》。”

“好吧,好吧,我可以接受。”

“那开始吧!”

棒极了,这是一群他们的老朋友。

林宴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会在方纯亦的故事里看见《鲜花地狱》的“员工”们,但毕竟这里是主观性极强的童话梦境,所以她一时也没有往下深想,只以为这是记忆石板路融合后的结果。

很合理啊,《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确实有这么一段,而他们又正好都拍摄过《鲜花地狱》,演员替换一下也没有太奇怪。

于是在鲜花的歌声中,黑发女孩鬼使神差上前一步,就准备穿过灌丛、向花田里的“老熟人”问问这条岔路该走哪边。

她没发现花田的灌木诡异地低了低头,就像期待这位客人来这里做客一般。

红玫瑰站在花田中央朝黑发女孩挥舞着花瓣,温温柔柔道——

“亲爱的客人,你来自哪座花园呢?”

花园?

故事里的爱丽丝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爱丽丝似乎是说……

她是人类,不是花。

林宴的手还在不由自主地往前伸,而平日里敏捷的思路,此刻却反常地迟钝起来。

然而。

就在这时,貌似已经神游天外有一会儿的兔子先生终于回神,看着灌丛里生长的几簇多刺植物,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在碎片回忆里看见的、黑发少女鲜血淋漓的手指。

总之,方纯亦下意识皱起眉,拦住了突然准备强行突围灌丛的黑发女孩。

“你别过去,它们是假的。”

他道。

话音刚落,那本《惊奇一刻:来自童年的诡画册》忽然从兔子的手里脱手而出,自顾自翻到某处,随后书中那页直接飞向虚幻的花田,就像打破了一整块玻璃——

“咔嚓。”

就像美好的梦境突然惊醒,爱丽丝小姐猛地意识到——这片花田是兔子先生的记忆。

而不是她的。

“啊,是他,我想起来了。”

“她发现我们了,啧,运气不是很好啊这次。”

虚幻的花香和熟悉的朋友们全都不见了。

很多很多的黑影,从这条岔路的尽头飘了过来。

林宴看不清它们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陡然贴近、却被灌丛拦在最后一步的危险气息。

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暗含恶意的、来自死亡的威胁——她曾无数次在镇压厉鬼时感受到。

或者更直白点说,这是来自乱葬岗的鬼气。

这么多。像花田里的鲜花一样多。

……都只欺负他吗?

对。对。初来乍到,又努力坚守着在厉鬼们看来可笑的、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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