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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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刑柯描述,诚成的员工待遇向来很不错,级别越高能够解锁的福利特权就越多——虽然他没机会享受过。

握着第二十七层的安全通道门把手,无论如何握不动,后知后觉认识到这是安保工作对足以在二十七层开设专人休息室的那些上位者们很尽责,以此给诚成的同僚划归一个三六九等不得入内的上限时,我含恨想起这句被贬为废话的忠告,含恨翻出徐迎峰的号码,含恨对着被占线挡回来的页面跑了会儿神。

右脑警铃大作,左脑冷静自持,于是按着冷静自持的那一边努力勾勒昨晚同样是在拨电话同样没有拨出去的不变量,发现是其时地处在那一百零一层里头忙着一层复一层层层何其多,就说明问题的症结是安全通道的信号一概不大好,说明必须去到最近一处能打开门的场域通知徐迎峰过来接应我,疑难才能破局杂症才能迎刃,就是这三十来层越往上越尊崇的企业布局规划,令人一时难以辩白究竟哪一层能够芝麻开门。

我仰起头长叹,本意是慨叹自己距离告知任平生成年已足足两年的既往又长了三岁,经此番和此前那么一折腾,昭然就没有当初那种脚下生风的行动力云云,不承想叹在了姗姗来迟正提钥匙开门,开开门正和我当头相接的徐迎峰脸上。

二十七层全楼俱寂,和昨日的稍许缭乱不同,他那黑色中向来嵌有星点银灰的发型梳成了一个意气风发锋芒不敛的态势,慢半拍收回的钥匙供出内讧般轻响,这样目对目相觑,不离其宗地掺带着永远抛之不却的画外音,直接导致同记忆深处在楼梯间适逢其会又相顾无言的场面重峦叠嶂起来。必须要承认,我已经厌极每每碰到万般像从前。

万幸的是这几年我练就过最趁手的本事就是视徐迎峰若无睹,置徐迎峰若罔闻,好比昨晚那样被他擦着身匆匆而过,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走到极稳。不幸的是龙行虎步将徐迎峰甩在身后头老远,欠虑地发觉自己完全是和对方背道而驰,掉过头望着分明是他先让我难以望其项背的瘦削背影,映入眼帘的除了皮下之骨随步伐起幅裹挟出莫名的性感,全身上下就只有手中拎的外卖药袋子和他格格不入。

虽知已过了可以和他嘘寒问暖的年纪,偶尔未免还是会忘记自视,推己及人地探出头往他专属领地里这么一打眼,大理石的办公桌上摆了两个保温饭盒一副保温杯,一览而尽;中派的皮质沙发上除开刚被他随手搁过去的外卖药袋子,平整无虞;传输的冷气阵阵因而经由他调上来两度的挂壁空调犹如他这个人,克己复礼。

眼瞧他走到办公桌后,伸出手把椅子拉离一点,暗中神伤他泄露的举止还是那么令六宫粉黛无颜色,讲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像大珠小珠落玉盘:“过来吃饭。”

食欲作为一种其实是镌骨的原初之欲一向不太能由得谁分庭抗礼,可假使对面站的是徐迎峰这种着装禁欲发言禁欲呼吸也在禁欲的天煞孤景,什么欲都要另当别论被浇灭。我摇了摇头,“你吃吧,我吃饱来的,不太饿。”其实是怕他寻衅,风口浪尖上好逮到我出出气,口条极顺地转身往外走,“徐总用餐愉快看到我被炮火轰完还活着您应该也就死心了,那个我还有工作就先恕不奉陪了。”

鸦雀无声的休息室里盒盖轻启,他被我撂在身后,没有作声。不知是没打算作声,还是打算却没来得及作声,被我身上最有权力说不饿的胸腔以下,腹腔上部——遭不住盒盖之下内容物实在飘香的位置一马当先,作咕噜响地戳穿了我一张薄面。

我:“……”

别过薄面还想再挣扎一番,不过具体怎么挣扎还没有想好,听到两下解围的叩门声亮起:“徐总在吗,我是呦鸣,刚好像看到您来了,昨天那起案件导致的新项目风险评估预期还有资金流问题都得跟您紧急报备下。”

是副青年以上的女性音色,我闭了闭眼,默视着M12及以上才够格踏进的第二十七层茶歇休憩区,想起徐迎峰深谙我极有可能去风控部不为风险控制别的就为风险控制他的这道打算,干脆照单全收还顺便为我借了阵东风,支会了他们部门的最高级别掌舵人——风控部M12高级总监,那时候倒未可知是一个女总监。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时候也未可知她是只瞧见了徐迎峰一个人,还是一道瞧见了在徐迎峰身后亦步亦趋跟进来的我。终归徐迎峰和她打过了招呼,那她就是整栋楼里除了刑柯最能自洽我和徐迎峰是什么关系的友军,想通到此处,我朝徐迎峰点头致意,“你们聊。”准备给他们腾一腾地方,结果那条向来仪态万千的胳膊寻上来,直接搂过了我的后脖颈。

向来仪态万千的那只手反手将我塞进桌洞,然后就着中间并得最近那两根点一点大理石桌沿:“在这儿呆着。”安置妥当才行过去开门。

过程没有很久。因为从听到桌外这位是嫡系也是明棋总之被徐迎峰执在风控部的鹿总监,和市场部的作案人其实是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外甥和他盲猜不是大姨妈的小姨妈来的,区区M9如何配得上出马代一众高管做大客户的东道主这块疑团就开始渐遣——徐迎峰内部照拂并重用矣;单单对头副总裁哪里犯得着徐总在市场部谁与争锋争半年这抹疑云就开始东流——徐迎峰内部照拂并重用这位着实不太得力的M9半年矣。可徐迎峰什么时候是过善心洋溢的商人,耐心泛滥的领导。考虑到再细想下去就有碍今天吃到任平生豆腐的好心情,开始借由感官转移注意力,目视范围内,徐迎峰那双亮面正装皮鞋擦拭得一丝纤尘不染,定织定纺的灰色西裤熨烫得笔挺妥帖至极,貌似是正反两用的压花皮带花雕复古却……似曾相识。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来去确认反面那上边是不是有一道划痕。

徐迎峰喜欢集色卡的毛病到穿衣服上来也没有改掉,同一个款式的各路颜色可以被他束之高阁,但是不能泯于沧海,是以这上面要是没有划痕,就不过是他芸芸爱驹里算不上特别的纯黑的一个,不同于我送给他那一条,背面是有痕印的深棕色。

抱着徐迎峰多半不至于佩戴人为残次品的他知之明,简直要触碰真相那一刻,忽见他坐姿微调,本就没有靠在椅背上而一直是挺直的身势向前倾了倾,椅子底部的万向轮随行踽踽移动,就是之后微不可察送的那一下胯,令我的手上错花轿嫁错郎般驾在了皮带摁扣上。

只闻得喀哒一声响……

这场被手控声控联合操纵在五分钟之内的对话以徐迎峰那一句有条不紊的“先这样”收尾,预感到新一轮对话兼之是本次叫我来说教的初衷即将随他手持住摁扣落定然后轻抬下巴的那一下示意展开,我哆嗦着两条腿颤巍巍扶桌站起,听到他叹了口气,预想中那上番斥我顽劣不明事理敢跑去市场部搅他的混水,下斥我浑水都搅不明白,丢了块大项目肥肉并且连汤都不给大家剩的指摘却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他仪态万千的胳膊,仪态万千的手,还有我不落忍直视害怕会给他亲上去的嘴唇。

具体是怎样被徐迎峰搬运到开初提到的那张中派沙发上已说不清楚,因为紧接着就被他端过来的那盒广式咸骨粥堵住嘴,看着另一张保温饭盒里装的是道配清粥的小炒肉,立刻神情很复杂地想起上上次我宿醉之后对着徐迎峰递来的白粥摇头说我从不吃没有味道的粥,想起上次宿醉之后对着徐迎峰递来的广式咸骨粥摇头说我喝粥必须就下粥肉,就是跟下酒菜一样来的的下粥肉……终归不管是上次还是上上次,都已为着一些不好再提的旧事陪葬在遥远岁月里,而无论是及时还是时时都可以想起,只能说明我记性着实很好。

那身一个褶儿没有的西裤随他半跪下来,核心很稳,就这么因势利导托起了我的一条腿,望着之前在袋子里,过程中在我腿上,此时又蹭到他领带的活络油,他则只是漫不经意地撇了下头,说出的话也是一样漫不经心:“别一劲儿吃,喝口蜂蜜水。”

我满口答应,瞧着他撇头朝向的那副保温杯,却按兵不动,他了然地抬眼:“是新的。”垂下眼睫又低低补充,“涮过了。”

的确是对洁癖之人的一道赦令,刚拿起杯子放到嘴边,耳边又扬起那把恨不能捂住他嘴让他少说两句的悦耳嗓音:“没事少喝点儿酒,多给手机充电,不要动不动就找不着人。”

我在喝与不喝之中挣扎了一下,把杯子托在手上,是好奇心取胜:“我什么时候没给手机充电了?什么时候没让你们找得着人了?”在他蕴了半丝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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