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皮鼓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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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支援

黎明,天还未亮全,那满街砖石泛着昨晚夜雨的水光,京兆尹孙荃忽得被自家夫人一声尖叫吓醒。

“夫君......”夫人跑过来扑住他身,指指院门,“我刚出去倒水,竟看见......官道上有辆血马车......”

孙荃昨夜本和夫人吃了几杯甜酿,酣度春宵,被这一句话弄得登时醒了酒。他速速披上斗篷,走出院门一瞧,竟果真有辆颇为气派的马车停在离他家门口不远处,看架势,一望而知是朝官所有。而那马上却并无车夫,从厢帘到车辕,淅淅沥沥地流了一路的血,被雨一洗刷,淡红的水直往他脚下流。

孙荃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去叫家仆小厮都过来!”他吩咐着,怕车中有诈。等府中下人**大半,孙荃才当着众人面将厢帘挑开,只见一张翻了白眼的中年男人面孔。男人身上插着尖刀,更可怖的是,车厢四壁是血,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显然经过极激烈的打斗。

而那男人的脸,竟与孙荃的直接下级――北坊知府胡威,一模一样。

这一惊非同小可。府中众人被死尸一吓,困乏立刻消了,嚷嚷着要去报告刑部。孙荃嘶嘶吐着气,不敢仔细瞧那小命呜呼的胡威,可却猛然窥见车厢座位上竟然还有封朱红折子,这种封套的折子显然要经过层层上报,最后递到圣上手中,地位并不一般。他正犹豫着,只见孙夫人撩起袖子就走进马车中,将那折子一拾扔进他怀里:“看看写了什么?”

孙夫人素来是个女中豪杰。孙荃只得接了,硬着头皮,颤抖手指,挑开那带了血的封套,对着折子读了数遍才解其义。

折子上说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昨日北坊中一名为袁记的裁缝铺失火,虽无人伤亡,但惊吓百姓。胡知府认为,应当对此铺子进行定期的检查,缩小其规模,以防火患。

就为了这么小一件事,值得胡知府深夜驱车来递折子,并且还被人搏杀在马车中?

孙夫人也在一旁看了会折子,惊呼:“呀,袁记居然失火了?”

“这是什么地方,夫人,很有名么?”

“当然有名,”孙夫人说,“全京城的贵妇千金都挤破头去挑衣裳。不过,我听说那风格太怪,所以还没去过呢。”

孙荃眉间深拧,只觉其中定有什么幽深玄机。他辖管京城四坊八年,靠的就是谨小慎微,绝不错漏。他索性连觉不再睡,一边命人去刑部报案,一边自己备马速速往北坊去。北坊衙门里的吏役还不知道胡威已死,见京兆尹空降,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荃就趁这天光亮全的两柱**夫,已经速速审完了昨夜值守坊门的金吾卫。

那金吾卫大抵是睡梦里被人叫起来,一脸困倦迷茫,问了好几遍,才说:昨晚仿佛看见辆马车,里头有个穿官府的**概是胡知府。

“仿佛,大概?你们金吾卫都皇家养着吃白饭的吧!这都记不住。”孙荃从鼻子里出口怒气。

“大人息怒......昨夜下了雨,实在有些看不清。不过,小的现在回忆,肯定是胡知府没错。”

也就是说,出坊门的时候,胡知府还活着。孙荃又思忖一会儿,问:“那你看见马车里还有其他什么人没有?”

那人又迷迷瞪瞪回忆,被孙荃怒目逼得只好苦思冥想,方才说:“没看完全,好像看见还有个人身影,带了个大毛领,很脏,乱蓬蓬的。有点像是......”他嗫嚅。

“像谁?快说!对错本官不追究,只管说来便是。”

“有点,有点像是那僧录司里验尸的仵作呢。他经常出入酒楼,我就记住了。”

僧录司的仵作?孙荃一挑眉,只觉脑海中仿佛被唤起些印象。朱府案那一晚,他接了圣旨去旁听裴主事断案的时候,似乎见过这仵作一面。只记得那人落拓不羁,生了双叫人印象深刻的眼睛,仿佛是姓宋,叫宋......什么来着?

宋昏。下面有人提醒。

“没错!”孙荃一拍案,“就是他。”

于是,当日早晨,僧录司里的众人就被粗鲁的叩门声叫醒,说是京兆尹下令让宋昏去见他。司里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只见刑部的人也赶来,将僧录司大门一贴封条,说是要搜查宋昏住处。可宋昏从昨晚就不见了踪影。孙荃一听,更加深对宋昏的嫌疑,索性下令,全城搜捕。

虽然没公开贴通缉状,但消息一出十传百,一时间人心惶惶。

林斯致等人,本就因昨晚裴训月一夜未归而没睡好觉,这下更急如热锅蚂蚁,幸好有卫岱一的人来请,才速速去卫宅。而剩下的人,则都**院中,看着刑部的人在司里各处搜来检去。

“就因为裴大人不在,这么欺负我们?宋昏好好的干嘛杀胡知府啊?审清楚了么就开始抓人?”有人抱怨。

“他要是没抓人,现在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人,为什么找不到他?”

“要我说,一开始就不应该招他进来。一个焚尸炉司炉人,成天跟**打交道,能有什么好品性。”

众人七嘴八舌。宋昏

的屋子刚好在后院柴房旁,持刀的刑部捕快们横冲直撞。朝官**,这是重案。尤其蒙人春贡在即,容不得一丝错乱,这帮人恨不得当天就能斩立决凶手。郑敬山吓得瑟瑟发抖,直往展刃怀里钻。展刃佩着刀,护着严冬生和郑敬山,冷眼瞧着刑部的人吆三喝五。裴训月不在,山中无大王,这帮人简直要翻了僧录司的天。

严冬生说:“看他们的样子,怕是只要抓到宋昏,就算无罪,也要严刑拷打,不逼出点什么不算完。”

“阿兴叔叔,宋家哥哥到底怎么了?”郑敬山拉着严冬生的衣襟,眼睛泪花泛起地眨。严冬生抚着他的小脑袋重重叹一口气。这孩子,昨儿刚来僧录司,就遇见裴训月和宋昏双双不太平。严冬生自身难保,一时间只能摇头,问展刃:“听说裴大人昨晚在卫学士宅中待着,是病了还是什么,怎么闹成这样竟不见他身影?”

“林斯致和红姑已经去请了,如果人没事,估计不多时就会来,要是没来......”展刃抿了唇,忽然不愿意再说下去。严冬生站在其侧,只觉杀气满堂。他惶惶然转头,见展刃那一双锋利阴鸷的眼已如狼鹰般聚起,然而,转瞬间,那眼神又变得惊忧了,像一汪烈瀑,倾泻漫天时倏忽化作涓涓细流。

“她来了。”展刃轻轻道。

严冬生和郑敬山顺着展刃的目光看去,见裴训月正坐着木轮椅,被红姑推着缓缓而来,身旁还走着位气度高华,令人望而心颤的男子。“卫公居然也来了。”展刃皱眉。严冬生甫一听卫公二字,立刻明白那是天下文臣之极,卫岱一。

多少读书人悬悬而望的终点。

刑部的人,见裴卫二人都来,纷纷停了手。裴训月双腿仍然麻着,站不起身,坐在轮椅上朝那刑部众人淡淡颔首:“诸位,请便。”

捕快们一听这话,反而不敢动。到底是僧录司的地界,如今正副主事都已到场,也没理由再闹将下去,便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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