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之人》全本免费阅读 aishu55.cc
“伊瑟，可以和我讲讲吗？”安特靠在他的肩膀上，垂着眼睛，轻声道。
“什么？”伊瑟看了他一眼，笑道：“还想再听一遍你父母的故事吗？”
“不是的。”安特摇摇头，扣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想要更了解你一点……”
伊瑟一时说不出话来，眨眨眼睛，直到安特疑惑地抬起头，用那双明亮清澈的金色眼眸看着他：“怎么了？”
“有点惊讶。”伊瑟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有点和安特梦中白袍金饰的少年慢慢重合。
他揽住安特的肩膀，用低沉温和的嗓音慢慢讲述起来。
他给安特讲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在绿叶中盛开的黄玫瑰，讲秋天萧索天空中离群的大雁琥珀色的眼睛，讲一片镜面似的湖水恰好在太阳落下时泛起波澜，就好像落日坠入其中，融化成一道一道金色的圆弧。
他给安特讲来到苦城前见过的皑皑雪山上低空飞过的蓝色巨龙，他的翅膀透明的折射着太阳的光形成一道圆形的彩虹。
讲大陆中心参天的生命之树好像心脏一样一张一缩，还将手搭在安特的心口嘴里模仿着节奏。
安特咬着牙克制，可是自己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在掌心的温度下越跳越快，几乎要撞破胸膛，明显到他不敢去看伊瑟的表情，只是一把抓住对方微微泛红的指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他完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在即将前往新乡的最后一月里，他把空闲时间全消磨在伊瑟这里。
他有时突然醒悟，会带着一丝惊恐望向垂眸浅笑的男人，几乎要站起身逃跑。却又被揽进冰凉的怀抱，熟悉的花香包裹着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好像有魔力般安抚他烦躁的情绪，令他想着再待一分钟，下次再也不来了。
可这一待就待到晚间祈祷，第二天训练一结束，甚至衣服还没换，就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铁门口，看着伊瑟笑着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他也不由自主地低头略带羞涩地抿起嘴角。
他一直觉得自己坠落在深海之中，看不见光，喘不上气，可突然之间，他在海底看见了一条星河。他小时候被关在地下室时，总是幻想着能出现在黑暗中拯救他的星河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伊瑟给他描述的一切就好像他从破碎的墙壁中窥见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蓝，高得让人生畏，蓝得让人心悸。
他没有喜悦，只有恐惧。他脆弱的脖子已经暴露在伊瑟的唇边，那个温柔的男人什么时候亮出獠牙？
他的变化如此之大，就好像一个内心充满甜蜜的将死之人，苍白的脸上总是浮现着病态的红晕，那双金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似乎灵魂在其中熊熊燃烧。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情绪也更加安宁。
一直和他搭档的副手骑士弗热感受最明显，趁着休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实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安特看了他一眼，还带着梦游般的恍惚。恋爱？他不敢深究他对伊瑟的感情。
弗热不管这些，摘下头盔，一头红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绿色的眼睛带着得意：“我早就发现了，你别想否认。你一闲下来，就对着手里的耳环一个劲的看，下训前十分钟就开始心不在焉，铃声这边刚响，你那边就没影了。你这不是急着去约会是什么？”
安特有些严肃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甜甜的笑，手不自觉的伸向胸前口袋，隔着布料摸了摸那枚星月耳坠。他还是把它买了下来，但是一直找不到送出去的机会。
这大半个月来他都会准时去见伊瑟，这似乎已经成为他枯燥生活中的必做事项，有时候他们聊很多，有时候只是静静坐着。只要呆在伊瑟的身边，他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弗热见他没有反驳，凑过来八卦道：“谁啊？莉莉？”
莉莉是里昂骑士的女儿，里昂骑士是当年从废墟中救出安特的人之一，后来还当上了安特的教官，一直有想让女儿和他订婚的想法。
安特脸色一板，推开他的脑袋：“不是。”
“不是？”弗热挠挠头，“当时在寄宿学校，你可是因为我跟她多说了几句话，对着我胸口就是一脚给我踹飞出去。”
情况比这个要复杂很多，安特懒得和他解释。不过想了想，也只认识弗热这么一个同龄人，而且对方恋爱经验很丰富，便犹豫着开口：“你说怎么算喜欢上一个人？”
弗热有点意外这种问题竟然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难得正经地摸着下巴：“你问我可问错人了，虽然我有过几个恋人，但有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我需要找个人爱一下，实际上这不能算是真正的爱……我是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觉得没必要说什么了，因为安特的目光已经飘到训练场外去了，脸也红红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里走过了一个小贩，手上挎着的篮子里，只剩下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像燃烧的爱与火。
……
安特从披风下面取出鲜红的玫瑰，目光游离，尴尬得不行：“这……这……”
“这里太冷清了，我稍微装饰一下……”他结结巴巴地找借口，举着玫瑰的手颤颤巍巍的。
伊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凑近了，撩起一侧的头发，张开嘴唇咬住了一片花瓣，慢慢地吃进去咀嚼起来。
“……”安特看着被红色的花瓣衬得更苍白的脸庞，浅金色的睫毛和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垂下，淡得好像要消散一样。
“这不是吃的……”安特单手捂住脸，感觉脸烫得要烧起来。
“放在这里它也活不了多久的，至少现在还很可口。”伊瑟一本正经地回答。
安特听了这话，情绪冷却了一些，坐在伊瑟旁边，将整朵花递给他，然后轻声问道：“人类的寿命在你面前，是不是也像这朵花一样短暂？”
伊瑟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毛。
安特低下头，苦笑了一下。然后又仰起脸，努力用积极的语气说道：“我要去新乡了。”
“什么时候？”
“就下周。”
伊瑟沉默了一下，将吃到一半的玫瑰放下，专注地望着他：“你不想去吗？”
“想去。如果我去的话至少可以减少大半的伤亡，我想救他们……”安特苦恼地咬着嘴唇：“但是我有些不安，而且我……”
……不太想离开你。
“那你就去吧，人的生命已经很短暂了，如果还浪费在犹豫与权衡之中，那就更可怜了。”伊瑟笑道，可安特却感觉到通过印记传来的不舍与落寞。
“伊瑟，我……”他好像受到鼓舞一样，突兀地伸出手，颤抖的指尖慢慢靠近伊瑟的嘴唇，本来浅色的唇瓣因为方才的玫瑰染上了几分艳丽的色彩。
他迟疑了一下，手指最后划过伊瑟的脸庞，落在了他垂下的长发上，轻轻摩挲。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骗你。”伊瑟懒洋洋地双手撑在身后，歪歪头。
“你真的逃不出这里吗？”安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终于轻声道，话音刚落，整个空间里的空气全都一滞，温度陡降。
安特也很紧张，但是对伊瑟的信任让他停在原地，没有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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