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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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来临时,就像有人用百十斤的铁锤砸中她的后背。

这水泥板砸到铁板、铁板砸向背部的传导力让她滚下十来级台阶,跌撞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浑身散架似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包裹,简岚眼前却闪着星花。

有一瞬,她以为自己会死去。

[“妈耶怎么这么黑”]

[“完蛋,看了这么多期‘全民破案’,尸体我都看习惯了,但我怕黑”]

黑暗中,奇怪的白光莫名闪烁,她旁边的台阶上,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短发女子。

简岚心跳几乎停止一秒。

“孟知雨?”她小声问。

“岚姐,我正点蜡烛了。我的手机落在外面了。”孟知雨没注意到简岚摔倒在地,一个人正跟手里攥着的蜡烛和火柴较劲。

闪烁的手电光每过五六秒会熄灭,她就重新打开,借着断续的光艰难点燃了一根蜡烛,彻底关上手电筒。

“成了!岚姐,你怎么了?”孟知雨的表情由喜转惊,匆忙过去扶起简岚。

简岚这下摔得不轻,万幸钢板没有直接砸在她身上。

她靠着墙边坐起身,慢慢缓过来一些了。

“岚姐,你怎么来这里了?”孟知雨问。

“我看到你跟着周明娜进来,她脸色不好,以为她会欺负你。”简岚摸索到了手机,黑暗中手指通过触感告诉她,屏幕碎得彻底,无论按哪个键都唤不起一丝光亮,“我的手机坏了。”

“是我连累你了。我赔你一个”孟知雨自责道。

“不用,不是你的错,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我还不如胆小一点,在外面等你,至少能找人来救你。”简岚自嘲。

孟知雨乐观笑道:“岚姐才不胆小。别担心,闹出这么大动静,很快就会来人了。”

说完,她在旁边欲言又止,见简岚用目光询问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下通道?”

“我到学校的第一天就注意到这栋教学楼窗户的位置似乎有些奇怪。刚才进来之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栋建筑的外观和内部的布局不协调,空出来的地方应该有隐藏空间,而且这块区域很大,氧气应该够用。不过一根蜡烛燃烧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还是要想办法出去。”简岚慢慢说完,背后依旧隐隐作痛。

孟知雨不敢动她,连声音也轻了说:“我刚才看了,楼梯通向下面,我们先坐一会儿再出发?”

简岚深吸口气,艰难地说:“嗯,让我歇会。”

孟知雨点点头,一个人去研究工具箱,又自言自语道:“还好咱俩都不太怕黑,不然这会儿要一起趴在地上哭。”

简岚动了动身体,勉强支起了腿,苦笑一声。

孟知雨在楼梯上找简岚被震飞时从手中抛出来的工具,把它们重新放进工具箱,然后坐到简岚身边,试探地问:“岚姐,你听到我和周明娜说话了?”

“听到了一些。”

孟知雨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道:“柴美佳的事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那时我们不是一起目击的吗。柴美佳的坠亡应该是意外。”简岚想起那条神秘短信。

“意外?”孟知雨惊讶道,“可她为什么一个人跑去露台?”

“不知道,但学校里就这么多人,到目前为止警察不是一个都没抓起来么。”简岚说。

孟知雨懵懂点头,其实也有可能是仍在调查中吧,但这样的话像是在反驳好心安慰她的简岚,便没有说出口。

得到了简岚的信任,孟知雨放松了一些,关注点也活跃起来,“这么大一栋楼竟然都……真不明白周明娜是怎么做到的?”

简岚沉默片刻,说:“我有一个猜想,但需要一些佐证。你了解周明娜家里的情况吗?”

孟知雨身体一僵,垂下眼眸说:“了解一点。”

“周明娜的父母从事什么工作?”

“她的母亲在她很小时去世了,父亲是大学教授。”

“什么学科的教授,在实验室工作吗?”

孟知雨回忆道:“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历史类的?但是他有自己的实验室,周明娜从小就了解很多化学知识!”

简岚了然:“说一下我的猜测。周明娜是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了解很多化学知识,也有做实验和接触化学品的计划,甚至一些比较危险的物品。她收集了一些易燃物,利用化学知识将它们合成□□,塞进这栋办公楼墙体的缝隙中。这里本来就是计划拆除的危旧楼,一点点推力就造成了连锁反应。”

“然后用壁灯点燃吗?她手里的水枪是怎么回事?”孟知雨好奇地问。

“壁灯里应该盛有遇水产生剧烈反应的化学物质,比如钾。每个壁灯里面都有,应该是很大一块,从她爸的实验室里拿的。说不定,她爸在家里也有自己的实验室。”简岚说。

“原来如此!”孟知雨恍然明白。

[“第一次听大佬现场解密”]

[“大佬终于肯分享她脑子里的想法了”]

[“这个化学反应我有学到过!”]

[“虽然年龄(看起来)变小了,但头脑依旧灵活”]

[“前面哈哈哈哈哈”]

“周明娜其实很聪明。”孟知雨怅然道。

“没人说她笨,她是癫狂。”简岚冷声说。

一向对岚姐的话十分信奉的孟知雨此时却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她……有自己的理由。”

简岚提醒道:“她想杀你。如果从这里出去,你要替她隐瞒?”

孟知雨张了张口,给不出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代表以此为借口为所欲为。”简岚叹气。

孟知雨看了一眼简岚,眼神中闪着大大的否认,却意外地没有反驳。

简岚感受到孟知雨在这件事上不听劝的态度,也不再开口。

之前她听到了两人间的争执,知道她们的背后还有故事,她刚才这样说,也有想引出孟知雨话题的意思。但既然孟知雨不愿说,她也不想太咄咄逼人。

她费力地站起身,“先活下去再考虑这些吧。我们往下走。”

孟知雨乐得岔开话题,用力点头,跟着简岚走出几步,又回头抱起工具箱。

两人一起向下走。

在蜡烛照明下的寸许光亮中,楼梯仿佛永无的尽头。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但简岚数着台阶数,她们实际只走了两层的样子,眼前就出现了这扇铁门。

她们现在应该处在地下一层或一层半的位置。

铁门另一端是黑漆漆的走廊,延伸的方向是楼梯断裂最严重的那一段。

她们没有再向前,而是选择推开门。

铁门之后是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堆满杂物。四周放着许多铁皮柜子,一张写字台,一台风扇,看起来像是二楼档案室的延伸,用来存档案的地方。角落里放着的东西则明确的充满年代感,包括行军床、军绿色薄被、搪瓷茶缸、暖瓶、热水袋等等。

“这里应该是上世纪遗留下来的防空洞。”孟知雨说。

“芷海镇经历过战争?”

“没有,听外婆说那时外面很乱,大家担心被战火波及,不少地方都建了防空洞。”她边举着蜡烛察看周围,边解释道,“空气没问题。应该能坚持到救援队来。”

简岚发现门边写字台上有一盏勉强能用的煤油灯,她们用蜡烛点亮,借着新的光源观察这个地方。

“这里有档案,”灰尘扬起,孟知雨忍着咳打开其中一个柜子,一摞摞地牛皮纸袋上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班级和年代,“1968年高一一班……1968年!68、69……最新的到75年。旁边的柜子打不开,玻璃也很脏,年代似乎比68年早,最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看来这里确实被当作过档案室的储存室,那建造年代肯定更早。”简岚说。

她的身体已经不那么疼了,坐在一把腐朽不稳的木椅子上,打算翻一翻书桌上的文件。

她感觉不对劲,从刚才开始这里就给她一种违和感。

比如写字台上的几乎干到底的墨水,她隐约记得这个牌子是80年代才开始生产的,但是刚才孟知雨说档案最晚到75年,可以理解为这里作为储蓄室用到了75年,不过之后还有人在这里办公。

可即使为了保密,也不至于选择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吧,而且如果是保密工作为什么要选在学校的防空洞?好奇的学生不知多少,而且大多精力旺盛,很有可能注意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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