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仙人抚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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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萌羞着羞着猛地回过神,身体僵,四肢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是泥人,心潮澎湃淌下汗,化了陶泥挂下来,层层交叠,犹如波浪,一个丑东西,眼看就要把自己折腾融化。

等等——

谢渊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偷情?

事有异。

问!

桃萌放下掩面的双手,叉开两条腿,指向温朔后,又指向谢渊,“你和你——说清楚,你们都干什么?”

“呵呵,激得小公主成句成句地吐话了。”谢渊瞥一眼温朔,温朔此刻的表情可不就是曹云口里的“疏离”,他跨出一步,脖子一转,“打死也不说!”

温朔撇头,用手揉太阳穴,轻叹一声,软绵绵、轻飘飘道:“谢渊,你这是适得其反,引人遐想。”

谢渊眼睛赤红,发狠:“那我就说!”

温朔抬眸,十分具有侵略性地瞪视谢渊,“你敢!”

桃萌跳到山一样的盘子最上层,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夹成剪子状,戳戳自己眼睛,又戳戳温朔与谢渊,示意他盯着他们,别想蒙混过关。

曹云早已止住哭,从袖子里抽出手帕,压一压眼角,又擤了把鼻涕,幽幽抛出一句:“我以为,这事不讲开,会影响鬼宿师兄妹间的和睦。”她掏出橡皮小册子,拔下簪发的枯竹狼毫笔,咬一口笔尖,润湿笔毛,悬笔于书册,“讲吧,一个字都不要漏。”

温朔身子倾斜,有气无力地撑在桌上,换了一只手揉另一边的太阳穴,“谢渊,你讲还是我讲?”

谢渊急到声音劈叉:“我要深度披露我当时的纯洁动机。你的角度太狭隘,我的角度具有广度和深度,自然是我讲比较好。”

“好。”温朔的手掌呈勺子状,一臂划开,指向谢渊,“那么请谢小世子开始表演。这个动机我也纳闷很多年了,但愿今日,你能为我解惑。”

陶泥小人坐在装点心的盘子边,盘腿,抱胸,背对谢渊,死死盯住温朔。他心里是下定决心的,绝不准备放过温朔任何一个神态表情,因为生气,他的脸颊上的肉鼓起来,脸显得更圆了。

谢渊清了清嗓子,手握拳压在胸口,“我发誓,我以下说的每一个字绝对没有虚言。你们不要被表象迷惑,要看事情的本质以及我谢渊赤忱的心。”

曹云悬笔的手都捏抖了,“劳烦别啰唆。”

“简单来说就是——在极乐坊买醉那阵子,某天晚上,我被一个魂魄找上门,他把我从地上摇醒,质问我要消沉到什么时候。我问他算老几,就管他人闲事。他不告诉我他是谁,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他就是阴魂不散的温二。”

“温二骂我是懦夫!哎!记住了,我被温二骂懦夫!当然我不知道温二后来会变成那个样子。否则,我必然怼得他哑口无言。但当时我也很硬气,我说,谁他妈是懦夫,老子什么都不怕!温二说,不怕?我猜你怕射箭和雪人。我那时候是有点怂,随后就不吱声。”

谢渊犹如琵琶女弹奏《十面埋伏》,宫商角徴快如珍珠落盘,他喘了口气,又双手叉腰,挺起胸膛,故意粗声粗气,夸大了温朔的语气,“温二说,恐惧不丢脸,人人都有恐惧之事,想要战胜恐惧,就必须执起恐惧,更有甚者,可以把恐惧变成武器。”

“此后,每日鸡不打鸣,这鬼就来缠我,擅作主张就在院中架好靶子,用树枝削了把十分不配我身份的弓,缠着我练箭。真是应了那句话,好女怕缠郎,我被他烦得不行,也就练了几次。可我喝冷酒射箭手打战,连靶子边都射不中。”

温朔苦笑,“你不是酒醉,你就是害怕。”

“你还让我说下去吗?你不让我说,我现在就闭嘴!”谢渊是条牛皮筋,本来还算松弛,一听温朔这话,斗志就昂扬起来,非要把话弹回去。他们是天生的对家。

温朔不言语了,低头,与桃萌对视,瞧那小东西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想摸摸馆陶公主的头发。桃萌头一闪,别扭地闪开了。谢渊说得没错,分出来的桃子很有个性,温朔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把咒语讲清楚。

还是——

真就是姿势不对?

谢渊继续道:“温二说,射箭要往前看,左右后面只会令我分心。他又开始刺激我,说我没办法射中靶子,是因为把靶子想错了人。面对靶子,不要想珍惜之人,该想仇人。把自己所有的恨都付于箭上,破风而去。从那时开始,我每射一次箭,就把靶心想象成我家老头子。我不得不承认,温二的法子着实管用,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失手,百发百中!”

曹云快笔疾书,“所以,你才说朔朔是你的‘一箭师’。”

桃萌把两只手掌塞进腋下更深处,裹紧自己,“还有事!否则,师兄恢复记忆后,不会装作自雪夜后,再也没见过你。这里边的事——大着呐!”

温朔道:“还是我来简明扼要地说吧。”

谢渊一拳打出来,在温朔眼前晃了晃,“打住!必须我来说!”他吞了一口口水,极快又有些含糊且不带任何感情地蹦出一个个字,“最后一天的早上,我从宿醉中醒来,头疼。白天,姑娘们笑我肯定被心爱的人抛弃了,我有些闷,又喝了好多酒。到了晚上,我练箭两个时辰,温二躺在树干上睡着了。我就悄悄走上去,我脑子那时候比小师妹还糊涂,就——呃——亲上去了。”

“啪嗒”一声,曹云手里的笔掉了下来,她赶紧爬到桌子底下,找了半天,都不钻出来。

只见从桌案上蹿出一个小萝卜一样的光影,桃萌“啊呀”一声,跳到空中,一击高抬腿,踢到谢渊的下巴,踢得他弹起来,人飞到空中,红色的血珠飞出来,他直直往后倒去。

桃萌落下来,两只拳头放在耳边,头晃来晃去,转头,死死恶恶狠狠盯住温朔,“你真有本事。”

温朔哀婉地叹了口气,黑眸盯住谢渊,“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是一时冲动。”谢渊鼻血横飞,瘫坐在地上,用两根手指捏住鼻子,带着湿漉漉的鼻音道,“你们怎么连反应都一模一样!我还没说完,你们倒是听我狡辩啊!我是把脸贴上去了,可就差了那么一指甲盖的距离。温二‘唰’一下睁开他蓝色的幽眸,灵魂叩问我三个字‘你干嘛?’,然后,他飞起来,一脚把我踢翻在地。我回去照了镜子,猪脸公子脸上好大一只靴子印!我保证,我对朔朔讨厌得不得了,只有那一次猪油蒙了人心,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那是朔朔啊。我和朔朔之间是特别纯洁的宿敌关系!”

谢渊站起来,拍拍袍子,“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温二。”

温朔道:“自那以后,我都绕着你走。”

曹云从桌子下爬出来,念了七七四十九遍“无上天尊”,“三清保佑,我们鬼宿的友谊被朔朔的警觉性挽救了!”

桃萌双手一撑,从桌子上跳下来,像是蚱蜢跳过门槛,钻入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在无数双巨大的鞋子间穿梭。

温朔心下一惊,连忙追出去,馆陶公主又脆又小,随便一双靴子就能把他踩成椭圆形的榻饼。

谢渊和曹云也追出去,却被茶寮小二堵住,“贵客要去极乐坊吧?要不要我给贵客们引个路?”

“你不做生意啦?”谢渊会意,将一颗金豆子抛到空中。

小二双手接住,笑道:“您的生意够我们茶寮吃一年了。”

谢渊甩甩手,“就当赏你的了,我们四个怕是个个都认这条通往极乐的路。”

桃萌钻来钻去,比水里的泥鳅还滑脱,他凭着记忆跳到极乐坊所在的那条巷,二十年的风吹雨打,这一带没发生多大变化,还是那几幢楼,漆色黯淡了许多,还是一样的营生,这一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蛾眉月变得不一样了,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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