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好与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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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沙层起,缰绳一拉,棕马扬蹄嘶鸣。

黄沙渐去,露出马上人凶厉的脸,浓眉细眼,眼瞳褐黄,右眼一道伤疤从额头爬到颧骨,腰上两柄大斧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微微晃动。

盯着那道狰狞的伤疤,林幽年呼吸一滞,此人竟是当年在陇西连杀十三将,纵火焚粮仓的悍匪狼九。

世人都说他已被枭首,未承想竟潜隐在荆州,趁乱兴风作浪。

“我认得你,林幽年。”

粗哑的声音拉回林幽年的神智,心知想跑不是轻易能跑掉的,他便挽起一抹笑脸,谁知在他开口前狼九又道:“你不是才落脚城中吗,现在又急匆匆往哪里去?”

林幽年仍然笑着,“阁下这是何意?”

狼九轻嗤:“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问你,画中仙在不在城中?”

前头趁乱洗劫城中,如今又为了越氏宝楼,当真是无利不起早。

林幽年诚恳答道:“不知道。”

可狼九自然不会信他的话,一挥手,身后无数山匪朝林幽年涌来,纵然林幽年已策马跑开,可山匪的速度更快,很快便将他围住。

谢云生跟裴行川皆是有伤在身,他不可再拖他们后退,于是他一挥折扇,拨动其中机关,扇面浮出数根锋利的长锥,翻手向下朝马背刺去。

拦路山匪被撞开,马儿撒开蹄子奔腾在山路上,显然已是疯癫的样子。

林幽年只能俯下身躯,长腿夹紧马腹,手掌轻轻抚着马背,口中喃喃道:“马儿马儿,对不住了。你就随意跑吧,跑去何处便去何处,哪怕是坠下崖我也不会怨你,来世换我护你一段安宁路。”

马儿似乎是被他的情绪感染,离险峻的山崖一尺远时竟生生偏过头去,拐过弯往宽广的大路行去。

谢云生与裴行川远远听见一阵迅疾杂乱的马蹄声,已做好防御的姿态,竟见一匹白马飞跃陡坡朝他们奔来,马背上白衫翻飞,风沙散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林幽年也看见了二人,然而马儿停不下来,在裴行川拔剑砍马时,林幽年面色一变,用力拽着缰绳,长腿盘住马腹,身子后仰,马儿曲蹄时,他被摔在了地上。

手肘磕到大石上,吃痛一颤,即便是这般,他仍爬起来护到马儿前,对裴行川道:“不要伤它。”

裴行川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见他如此护着马,便没有多问,只道:“你这是路上遇到山匪了?”

“是。”林幽年点头,“我遇到了狼九,他似乎盘踞江夏许久了,城中匪患都是他闹的。但这一次,他不仅是谋财,还盯上了越氏宝楼。”

“对了,我方才出城的时候还遇到一男一女,是来找你的。”林幽年看向谢云生。

谢云生立时便明白是谁了,这两人没大事不会出面来寻她,姬元溪怕是有消息了。

裴行川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在林幽年问他们为何在此时,唇畔溢出一抹嘲意,“蛊雕丢了,姬元溪来了消息,山匪群出扫城,当真是巧。”

一桩一件皆是大事,只是眼下他们没工夫去细思其中关窍了,便让林幽年牵着马先找个安全地方待着,他们运起轻功赶去城中。

浓烟滚滚,火舌四燎,远远听见哭喊声穿墙而过,却不见活人踪迹。

两道城墙,一丈高的城门将潋滟春色隔绝在外,只有火光跟血气朝城外攀延,翠色似也被火燎到,蒙上一层惨淡的土色。

二人运起轻功落在城墙上,入眼处一片人间炼狱,上次山匪袭城虽有伤人,却图财物更多,此次的山匪却是见人就杀,纵有城兵拼死一搏,也有不少百姓惨死屠刀之下。

谢云生旋动遁云伞,只听“咔嚓”之声,伞柄轻拉,竟见一把锋利的长剑从遁云伞中脱离,旋手间寒光四溢,依稀可见青光缭绕,上雕云鹤栩栩若生。

“徒儿,今日你若能救下百人,我便授你剑法一套;你若救下千人,我将赠你师父所创功法一本;你若救下万人”

那个师父自然是指诸葛同真了,诸葛同真自创功法世人难求,千机门弟子也不一定可以习到,是不小的诱惑。

谢云生顿了顿,清润的眸中隐约可见一束火焰。

“你若救下万人,我可许你三个愿望。”

说罢,谢云生提剑飞身而下,一手执伞,一手执剑遁入汹涌刀光中,青绿身影闪过,只见血雾四起。

“三个愿望……”

裴行川低念一声,昳丽的眸中浮出一抹笑来,喃喃道:“这似乎比前头的两条有意思。”

城中刀光剑影不歇,天穹似被肃杀之气袭动,乌云集聚又散开,轰隆雷声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数不清的刀光扫过,裴行川也不记得自己杀了多杀人了,旧伤复发了,他本还感觉到痛,慢慢的竟无感了。

走过一条条街,穿过一条条巷子,身边的人时多时少,他只顾挥剑,忽然听到一声哭喊声:“哥哥救我!”

转眸一看,瓢泼雨中,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被摁在地上,小手被雨水冲的花白,一抹鲜红更加醒目,坠在水中,化作红线散开,

这一路上,人跑得差不多了,许是被人护送着离去了,只有几个伤得重的,跑不动的匍匐在雨地里。

这是唯一一个当着他面被挟住的人。

那蒙面匪揪着孩童的头发,声音沙哑,狠厉中带着一抹颤抖:“放下剑,不然我杀了他。”

这个杀神他是真的怕了,招招狠辣,一路过来竟是无人能拿得住。

既然要做英雄,那必不会看这小童死去,只要他束手,一切便都好说了。

可他失策了,眼前这个追着他们劈杀的少年生得一张清风朗月的脸,瞳中却尽是漠然,好似旁人生死与他毫无干系。

这般对生死,对人命漠不关心的态度当真不像个正义的侠客。

山匪有一瞬的茫然,不禁在想他图什么,于是试探道:“你这身手如此厉害,不如跟了我主,金银财宝,权势美人定少不了你。”

裴行川笑:“你主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只是个山大王?”

山匪眉头一压,忍不住嗤了声,“你懂什么,我主”

话至嘴边,囫囵咽下,“你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你只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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