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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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时自晕死被林清静背回来后,至今一次未醒,他裹着一件粗布外衣缩在火旁,微侧了头靠在树根,整个人被庞大的阴影笼罩着,看起来比白日里更加单薄。

哪怕是在焰光下,他的脸色也没能好到哪去,面上几乎和衣襟一样雪白,眼尾因为肌肤过薄而泛出不正常的红,气色却是惨淡的。

华青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一旁的止千秋,他仰倒在平地上,气血惨白,右边臂膀鼓起半个大球,由染血的布条死死缠紧,密不透风地压缩在止千秋断臂创口上。

那裹成粽子的布球有他两个脑袋那么大,其中至少八成是塞进去用来止血的稻草。

“剃去腐肉后,他伤口恶化,血流不止,若放任下去只会失血而亡,我本想着以烈火灼伤,强行结了疤也好,可他一路至此内里早已虚空,眼下又高烧难退性命垂危,我怕他实在承受不住烧肉之苦活活疼死,暂且只能用稻草助其止血,幸而现今气候不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唇间发青的止千秋,林清静不由沉了口气。

荒郊野岭之地,医药短缺,他用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靠着定时为止千秋渡送内力,加上随身携带的人参吊命,才勉强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拖回来一半。

他已经尽了人事,至于另一半,就要看天意了。

华青抿紧唇,默不作声地盯着止千秋,林清静以为她担心止千秋挺不过来,轻拍她肩,低低道:“当年吴海一役,你师父背中三钉,脚筋半断,就凭一个人从天黑拖到天明,硬生生从几千人的重围里杀了出来,那次可比不比今日,连鬼手神医都说他不成了,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么?”

说起这件事,连林清静那个不务正业的毒罐子师兄都觉得荒谬,不说别的,单谈那湘西生的夺命三钉,全天下能受得住第二根的一只手都数得完,更别提吴海偏远无人支援,绝不像廖乡一样好揉捏,一山三十多白骨峒,哪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普通人误闯了这里,连人带魂都得折在里头。

这只是外人所知,林清静不清楚,华青心里却跟明镜一样,止千秋是出来了,可脊骨三钉还留在体内,时不时就会发作抽搐,比之疯狗都不如,这等情况下他能活到今日,真的是阎王不敢收。

那个出山入世枕刀而眠,纵横南北意气风发的天下第一刀早就浪不动了,白驹过隙流年似水,前半生的伤病辗转大半辈子,终于追上了他。

华青没应这自欺欺人的一番话,哑着嗓子道:“…老道长出生入死,还带着徒弟么?”

林清静敛着眸,轻轻拉住她手:“别擦啦,再揉就破皮流血了…他的娘亲死啦,我答应了她,一定会死在他前。”

华青一双润红的杏眼望着他,任凭林清静点了露水将自己眼眶润湿,明黑的眼眸中泛出一抹敏锐的流光:“但在那之前,你要先把人参给我师父用?”

林清静动作一顿,轻呵一声,失笑了出来,半开玩笑半打趣道:“是啊,留着稀罕,难道还能下崽吗?”

他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华青也不再提了。

林清静已经挑明了,再谈谢礼就是看不起他,而华青也明白,多说无益,自己现在还太小太小,什么都没有,不能报答他们什么。

等长大了,有了全天下最大的能耐,一定要把全天下最珍贵,最值钱的宝物送还给他们。

暗暗打定这个主意后,华青便帮林清静先后给昏死的两人喂了水,林清静又拿了些干粮出来,两人吃过一些后,他帮华青化了些被何郜打出的掌印淤青,背脊没那么痛的同时,疲倦与困意便一同袭击了年幼的阿青公主。

她这几日拼命逃亡,神经早已绷到了极致,连一个时辰的歇息都安不下心,身上一没那么疼,就迷迷糊糊地想睡觉了。

林清静让华青靠着自己小憩一会儿,她却拨浪鼓似的不断摇头,问为什么也不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估计是怕碰到自己手上的伤,无奈只能放出屡试不爽的致命杀手锏,半青着脸侧目道:“我的骨头很硌人吗?”

华青狠命摇了摇头,瞧着她义无反顾地裹着外衣靠上来,林清静没脸没皮地在心里巨爽了一下,清咳两声,正色道:“睡罢,有事我叫你。”

挨着的重量轻得令人咋舌,从京城到关外,一路的腥风血雨,没点志气,怕是饿也饿死了,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没几两肉的小丫头,是靠什么熬过来的。

他猜得一点不错,华青每时每刻都在痛恨,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她必须要活下去,要替他们把一切都讨回来。

想着想着,她殷红的眸中又蓄满了泪水,跳动的火焰被迷离得影影绰绰。

“为什么他们要来杀我,”华青道,“明明我一次也没有得罪他们,明明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这个问题,算得上行走江湖半载人生的林清静都很难回答,他叹了一口气,抚上小姑娘的脑袋,沉道:“好孩子,你还小,许多事,长大了就明白了。”

林清静的话,华青听不懂,她也不明白为何他说这话时,脸色带着悲悯与无可奈何。

他可怜那些人吗,他觉得他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是迫不得已?

华青的心被滔天的仇恨与不解挤满,倒映着怒火的眼里只看得见何郜大笑的脸庞。

杀了他们。

五马分尸。

或许是体虚和困倦的缘故,华青流露出来的杀气并不强烈,可林清静仍是在瞬息间觉察到了其中夹杂的一丝对自己的不满。

这份敌意很快消散,不仅因为华青视林清静为恩人,更是因为她精疲力尽,在安逸之境中很快就睡着了。

林清静抚着她的秀发,心底有些忧虑。

这孩子看似娇小,实际却是个凶残辣手的,她的心境急需进一步的导正和修行,不然将来可能成为一条无法控制的毒龙。

就这样,华青靠在林清静身边,听着篝火燃烧的细小炸音进入梦中,她的梦中有秋湘的湖水与桃花,有京城堆积白雪的红瓦,有父亲的生辰礼物,母亲的娇嗔假骂……

浑浑噩噩着,她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下意识揉揉眼,却触到一块冰冰凉的湿润布条。

似乎是由于这块湿布,华青眼睛没那么疼了,流出来的泪和凉水融合在一起,浸得布条有了些温度。

她脸上滚烫,估计是发烧了,以为是林清静帮了个忙,撑开上下打架的眼皮咳了一声,刚要道谢,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比自己高不了几分的小小身影。

不是林清静。

华青心里一紧,瞬间就清醒了,跟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猛地弹起来往犄角旮旯里缩成一团,惊疑未定地细声道:“老道长他……”

话还未说完,就听那人轻轻巧巧地打断了她,嗓子干涩地开口道:“不是老的,是小的。”

虽说视野还有些恍惚,但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莫名地让华青放松下来,揉了揉眼,这才看清是程时,长松一口气,敛眸道:“…原来是你。”

程时瞄了她几眼,僵着半个酸痛的身子往篝火里丢了根木柴,莹白的小脸上洒满火光,像给温润白玉镀了一层不艳不淡的色泽,显得有了些血色。

他不吭声,华青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对程时的记忆还停留在一身轻逸回挽剑花,风沙大暴里纤尘不染,以及……对救了他的自己破口大骂上面。

华青捡起一旁掉在地上的布条,低道:“……这个,是你帮的我?”

程时拿了一根小木棍挑着火堆,眼也不转色也不变,仿佛一门心思在研究他那堆破火该怎么烧得更旺,背却不动声色地直了少许,淡淡道:“是。”

他说完后,冷场了片刻,感觉似乎少了什么,又看来一眼,像解释一样地补充了一句:“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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