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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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阿青雷打不动地在马场练刀。

今天腊八,她难得穿了件没有洗褪色的淡青衣裳,铺满雪絮的木墩旁放了两只野兔,打算等会带回去和祁言一齐烤来吃。

要过年了,三百多天就这么一次,当然要奢侈一点。

阿青发红的两只小手被绷带缠着,抬着一把宽背薄刃的沉重马刀,面前木墩放着一沓薄薄的宣纸,牛皮纸太厚不好把控,这是用好不容易找来的虫草和部落里的走商换的,中原过来的东西毕竟难得,贵点也正常。

和白雪融为一色的宣纸上,一根被石子压住的细长乌发不时飘动,随着阿青手腕一沉,刀刃铮的一声,砍在纸上,发丝应声断成两截。

甩了甩僵硬得毫无知觉的手,阿青学着那些身强体壮的男人们一样,把重逾二十斤的大马刀猛力往肩上一扛,根本没顾及自己顶不住这么大的惯力,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兴许是刚刚活动过的缘故,她冻红的脸上越加粉了,阿青抬手一把抹掉堆积在睫毛上的雪花,拉起宣纸一看——最上面的第一张被完全砍断,而第二张,只断了一半。

“好诶!”

热血澎湃直冲心头,阿青激动得一跃而起,一不留神被马刀的惯力带得转了好几圈,雪颊透红,浑身上下都在寒风中热了起来。

原本这一刀,应当在斩断发丝的情况下,不让一张纸受损,才有资格练下一招的,但阿青卡在这有十几天了,不断地挥刀抬刀,掌心磨出了十多个水泡,硬是每次都砍在第三和第四张的位置。

这是她至今为止最好的成绩,已经离那个瓶颈越来越近了。

阿青兴致高涨,连小臂钻心的酸痛都忘记了,理好宣纸,又从头上扯下一根发丝,准备再来一次。

然而她动作一顿,突然想到祁言还在屋里等着,阿青看了眼一旁的野兔,犹豫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今天先陪陪师父再说。

手上的脓泡又破了,新鲜的嫩肉与绷带粘粘在了一起,阿青小心翼翼地捏上布带,一狠心,猛地撕下来的刹那,一道满含愤恨的哭叫女音划破风雪,直直钻入了耳中。

“放开我,我叫你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阿塔是什么人吗,我要让你死无葬身……唔唔!”

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后,女音呜咽着被堵住了嘴,另一个厌恶得有些不耐烦的男音骤然响起:“你他妈不就是个女人吗,狗叫什么,快走!”

风声太大,这一男一女的声音只隐约听得到个大概,而且很快就随风消散了,但对阿青来说,这段话却如同五雷轰顶,直接把她从头到脚劈得心惊胆战。

女音娇滴滴的貌似很年轻,音色还有些稚气,她听不懂,应该是其余部族的人,但那个男音所言,阿青被同样的话术指着鼻子骂过——“你就是个没用的女人罢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是普亚人的语言,大凉的手伸到了祁喇。

阿青深吸着气,狠狠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冷静,冷静,说不定只是碰巧。

她顶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一双墨眸顷刻间冷冽透顶。

不管怎么样,先回去找师父。

然而阿青刚一转身,焦急的热切仿佛被一盆冷水迎头浇灭似的,快要飞出去的人就这么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一排壮硕汉子,他们站得很密,风雪中影影绰绰的只见得到为首的七八个人,队伍前排是一名瞎了左眼的青年男子,他身着一袭赤红华贵的祁喇半袖袍,面孔是阿青不认识的眼生。

虽说阿青不知这些人何时到的这,这么多人又是藏在了哪,但只从那人冻得通红的眉眼鼻尖就能看出来——人家恭候自己多时了。

“阿青姑娘,”

青年男子庄重地抬手作礼,操着一口流利的齐语毕恭毕敬:“王已经在帐内等您半晌了。”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右手虚握,行了一个阿青既熟悉又陌生的拜礼,从她丢弃掉华青这个身份开始,将祁喇的日子满打满算,足有整整三年都未见过大齐之礼了。

这份远道而来的厚礼带给阿青的并非尊重而是羞辱,几乎把早已逃出尸堆京都的少女再一次拖回了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阿青被他的笑刺了一下,心悸恍惚的同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大齐,已经死了三年有余了。

原来爹和娘,都离开她这么久了。

阿青只觉如鲠在喉,不由得错开视线缓和了一下,既然大齐旧部都这样抬举她了,自己也没必要再同他客客气气地装模作样了。

她挽着绷带将手一抬,浑身上下的气质瞬息间变得傲慢慵懒,一双趾高气扬的墨眸直盯男子,哑着嗓子道:“还不过来接刀?”

“不用姑娘说,我等自会接驾。”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一挥手,立刻有人领命上前,卸去了阿青手上危险的马刀,另有两人上前捡起一旁的野兔,收拾了宣纸,一并跪地双手端给男子。

青年瞥眸一个示意,那两人便抽出皮靴旁绑着的小刀,三下五除二把野兔刨了开来,掏遍内脏与血肉,确认没有尖锐利器藏在里面后,才将可以食用的部分放到托盘上的白瓷碗中。

与此同时,又有一武官从后走出,手拿一瓶品相极佳的淤伤药,垂首跪在了阿青面前。

阿青连一抹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挽着绷带,如刀目光在潇潇寒风中扫向男子:“我师父呢?”

青年男子轻一俯身,垂眸道:“令师与王在一起,只等您回去共享大宴。”

阿青哼声一笑,冷冷道:“我想也是,主子家轰轰烈烈过大年,像你这等毫无廉耻的哈巴狗,就只有腆着脸捡点剩骨头的份。”

话音刚落,青年男子脸色倏地一变,他并非是被这孩子气般的话惹怒了哪里,而是隔着半丈左右的距离,突然看见阿青动作迅猛,一把从袖中抽出修蹄刀,眼疾手快噗嗤一下,热血喷了阿青一整脸,她手中弯折的刀刃自下往上,已从下巴处贯穿了武官的口腔。

阿青:“除了你们这帮畜生的狼心狗肺,今个老子什么都不吃!”

“呃…!”

那武官大吃一惊,捂着满口的血慌忙起身,岂料阿青比他更快,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踢在武官的脸上,那武官一屁股跌在地上的同时,阿青也后背着地,一骨碌滚了一圈,顾不得满脸满口的刺鼻腥味,一个箭步连滚带爬冲了出去。

“师父…!你在哪,师父!”

大喊随着清瘦的小小背影疾速远去,听声音似乎有一瞬的哽住,似乎是阿青跑得太急,一不留神跌了一跤。

几个同僚飞快上来把受伤的武官拖了下去,到嘴的肥肉飞了,青年男子也不着急,接过一人递来的手帕,慢悠悠地先把溅到脸上的小血点擦拭干净。

“咱们要不要追?”

面对副官的提问,青年男子只是勾唇一笑,胸有成竹地侧目瞥去:“随她去,咱们只要守着外头别叫人跑了,兔子会自个撞在树上。”

说罢,他在副官疑惑不解的眼神里随手一抛,沾血的手帕落在雪上,被接二连三的脚印踩进了土里。

入目一片寂白,到处都是茫茫一片。

“师父,师父!”

雪下得越来越大,逐渐有了冰雹大降的趋势,阿青一边狂奔一边大喊,体力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消耗得干干净净,她一把抹去挡眼的雪水,喘着大气扶住了帐杆。

铁匠家她去看过了,那早已人去楼空,家里连个鬼影都没有,连大路上都是空空如也,族人好像消失了一样,整个部落都空荡荡的。

这种诡异的寂寥让阿青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她记得那夜也是,京都屠城,大街小巷里十室九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粘稠血味。

砰的一声。

栅栏上堆积的白雪被砸得簌簌洒下。

阿青一拳把手砸出了血,她凶恶地盯着前方,捏着修蹄刀的手越收越紧。

王帐。

就去王帐。

在满腔怒火与悔恨的冲刷之下,阿青这些年隐忍里的憋屈一下子全爆发了,追逐着她的梦魇终于来到跟前,他们想和自己对簿公堂,正好,今天就把新仇旧恨一并算了,省得到了冥府还得跟个老八婆似的跟阎王爷告状!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阿青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如飞花千叶闪过脑海,有师父的笑,娘亲的背影,红墙上的梅花,夜空里绽开的焰火……

千千万万的放不下萦绕在她心尖,走马灯似的一遍遍回顾,画面飞逝旋转着,最终停留在了晨曦铺洒里,清俊少年回眸招手,在沙漠中依依惜别的一幕。

这一眼太要命了,冲得阿青本就脆弱的眼眶瞬间酸痛,她心痛似的慢慢弯下腰去,拼命压制的热泪滑鼻而下,啪嗒一声,落在了双手紧握的泛着雪光的修蹄刀上。

她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对毫不相识的陌路人这么好,就像她不明白何郜为什么这么恨自己一样。

那个干净的少年留给阿青的印象太美好了,以至于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都一直在拼尽全力,想成为他那样的好人。

“…对不起,五年之约,我恐怕去不了了。”

阿青合眸,虔诚地在修蹄刀上落下一吻,再睁开眼时,清秀的小脸上除去茹毛饮血的凶暴,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面无表情地将三寸左右的刀刃卸出,照着自己的右手手心狠狠猛刺,咬着牙死命往肉里捅,直到鲜血淋漓的血肉将刀刃彻底吞进,从外头看不出来什么后,阿青才取下头上的银簪捏在右手,大步向王帐走去。

果不其然,走了没多远,便看见通往王帐的各条路上都有重兵把守,高高的桅杆上吊着一具尸体,阿青抬眼,看见路克的半边脖子被勒断了,死不瞑目,她凝望了好一会儿,跪下磕了个头。

一名名宛如小山般的普亚武官恪尽职守,纹丝不动地目视前方,见到那长发散在空中的少女一步步走来也未曾阻拦,就这样放阿青来到王帐前。

还没进去,就听里头传来一声耳熟的戏笑:“怎么样,止千秋,想起来了没?”

“…您,您认错人了,我叫祁——”

一句漏风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还未说完便哽了一下,紧接着,师父抽搐到极致的惨叫刺破了阿青的耳膜,这样凄厉的叫声只持续了一会儿,像是不小心漏出来的,片刻后就断断续续地收了回去,只有一些稀碎的呻/吟不时响起。

阿青听见李宇笑着说:“大点声啦,人家小公主听不见。”

唰的一下,寒冷的雪光倏地刺进王帐,也刺进祁言和李宇,屋内所有人的眼里。

阿青保持着掀开门帘的姿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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