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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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蜀朝政换了一片天地,赵熙谨身为新任女帝自登基后便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几日前懿宪太后入皇陵一事,温娮与赵熙谨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周慕佺接管金甲卫每日忙着清除太子及胡人余孽,稳定着淮京城内的安全亦是早出晚归。

淮京城门一辆马车停在旁侧,温娮因守孝期未满仍着一身素白衣裙,她身边女子亦是如此。

温娮面色温和道:“你入京后想必都未来得及细细游玩,不妨再多待上几日。”

凌栀轻握住她的手,浅浅笑道:“暂且不了,日后有机会我会再回京来看看你的,届时便由你带我好生玩乐一番如何?”

温娮点了点头,“好,便依你。”

“阿娮,待我离开后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用膳。”凌栀叮嘱道。

温娮笑着颔首:“好。”

“出了淮京你打算去哪?想过今后如何生活吗?”

凌栀轻声笑道:“打算先回青川一趟,接下来的话我应当会去游历一番,好好看看这世间,带上他的那一份一起。”

说到最后两人皆流露出一丝哀伤,片刻,温娮道:“好啊,能遇到凌栀姐姐真是阿兄的福分,阿兄他定会很开心的。”

凌栀作势思忖一番,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阿娮说的对。”

两人谈笑过后,凌栀望了望天色,不舍道:“我该赶路了,你定要保重,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凌栀走上了马车,马车渐渐踏出城门,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温娮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渐渐出了神,如今大家都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中,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她呢。

认真想来,这些年她所想做的一直都是寻真相和复仇,如今真相寻到了,大仇亦得报,接下来的日子她应该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她好似从未想过,她拼尽全力存活下来的那个念头如今已经没了,她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了。

一顿茫然感在温娮心头蔓延开来,她眼底浮出些许沉郁之色。

孤身走在繁华街道,周围闹哄哄的声音萦绕耳畔,温娮犹似未觉,始终沉默地走在人群之中。

于一处府宅前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温府二字映入眼帘,牌匾上已蒙了尘,但仍旧可以看出此处曾经的光辉灿烂。

她鼓足了劲抬步朝前走去,温府宅门缓缓打开,眼前庭院开阔萧瑟,院落各处长满了及腰的杂草,但看着这番景象温娮脑海中浮现的是多年前一家人愉快生活的场景。

一股钻心般的疼痛感从心底喷薄而出,温娮只觉有些快喘不过气来,她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她拖着步子往里走,走过的每一寸都是她与家人曾经生活在一起的回忆,她的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小,仿佛脚底被绑上了巨石。

待走至西院一处十分宽阔的空地,她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了,她蹲下身抱住双膝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体内宛若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一了起。

无限的悲楚与绝望淌过她的全身,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日暮已然黯淡,只留下了最后一缕霞光普照大地。

温娮坐在地上倚靠石柱,痴痴地注视着眼前空地。

这里原本是练武场,温家众人皆好习武,上至温家夫妇下至温家奴仆每日都会有人在此地练武过招,久而久之这便也成了温家一种默认的习俗。

依稀记得她看过最多的便是阿爹与阿兄之间的过招,有时还会看到阿娘与阿爹过招,那时的她算得上是温家唯一没有习武之人,故她大多数是作为观看者在场。

有一回阿兄见她看着练武场出神便想着要教她习武,岂料阿爹知晓此事后便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他说他的女儿如今尚幼,平安喜乐便好,习武太容易受伤且需吃许多苦,他舍不得。

后来就算是她主动求着阿爹教授武艺,阿爹教她的都是些单面上好看的皮毛招数,她学的并不吃力甚至还能腾出精力去与伙伴们大玩一场。

以往的回忆越发模糊,她能记住的不过尔尔,即便是记得的如今皆已不甚清晰。

最后一缕霞光退散,天色彻底陷入黑夜。

温娮呆坐着,心乱,脑子也乱做一团。

她该怎么办?她该何去何从?这些问题围绕着她挥之不去。

如今的她孤苦无依,爹娘、兄长、外祖母皆已离去,只剩她一人留在这世上,可她还能做什么呢?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念的?

此刻,她只想见见她的家人,只想依偎在亲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只想再与他们一起过很多很多个除夕。

她只想与亲人团聚,这种念想越来越重,她的神情益发麻木。

倏地,她笼在袖中的手微动,一道细长的银光在夜色中格外亮眼。

那抹寒冷的银光缓缓停在了白皙的手腕上,锋刃随之一寸寸深入,眨眼间便有殷红之色染上了白皙肌肤。

“姐姐,会疼的。”

一个女子稚嫩的声音骤然出现在温娮身侧,温娮手中动作顿住朝一侧看去,只见一名总角之年的孩童朝她走来。

孩童手中拿着一个木球,她走至温娮身前蹲下身,“姐姐,你很伤心吗?”

温娮低眸不语,孩童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颗果糖笑着递给温娮,“难过的话就吃一颗糖吧,这是我娘亲教我的。”

见温娮一动不动,她将糖纸一一剥开,将糖递至温娮唇边,“姐姐别难过,我陪着你。”

说罢她便在温娮身前坐了下来,手中递糖的动作却未动。

温娮凝着她良久,松开了手中的动作,银光随之坠于地面。

温娮抬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糖启唇送入嘴中,甜香之气瞬间在唇齿见溢开,温娮眼底的沉郁散开了些。

半晌,手腕出传来疼痛感,她低眸去瞧,只见孩童正用帕子包裹着她殷红之处。

她包扎的模样很是认真细心,像个小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温娮哑着嗓子道。

女童闻声抬头,眼眸弯弯道:“我叫楚嫣,姐姐可以唤我嫣儿。”

“你为何会在此处?你的爹娘呢?”

楚嫣笑吟吟道:“我阿爹在前方酒坊做伙计,我来此处与朋友踢木球,不料这球被我踢入了这座宅子里,我见大门没有关就进来了。”

温娮淡淡“嗯”了一声。

“你的手脏了。”温娮看着她手掌上沾染这她的血迹,道。

楚嫣拍拍手,摇头道:“不脏,擦擦就干净了。”

温娮看着月色道:“你在此处你爹娘寻不到你,该担心了,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好。”

两人走在寂静街道,忽而楚嫣在一处宅门前停了下来,眸光充满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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