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透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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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东都渐暖,捂了小半年的东都人,终于可以轻衫薄纱。

陆云岚自回到东都,不是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烂醉如泥,就是流连于东都大小勾栏院,去勾栏院也就罢,还只看不睡,惹得他是断袖的流言愈传愈烈。

一个战功赫赫的武将独子,竟是个扶不上墙的断袖,东都不知多少父亲从中获得安慰,瞧着自己好吃懒做不思上进的儿子,和陆云岚一比都觉得自家儿子有几分可爱,毕竟自家还有个继香火的。如今骂人家断子绝孙或笑人家家门不幸,都可以直接开骂:“你家儿子才是陆云岚,你全家都是陆云岚。”

晋安的眉头在陆云岚还在镇南关时展三年,如今又拧了起来,而且拧得比之前还难看。但这也不全是坏事,自打陆云岚在东都名声越来越烂,晋安侯要起军费来,却比之前容易不少,毕竟这样一位家有不治逆子的老父亲,还一心为国为民,忘我扑在江山社稷上,人们对其无上的国家情怀心生敬佩,又对其家门不幸心生怜悯,觉得你可怜,同情你,便多了些恻隐之心,不设那么多障碍。

但陆云岚面对流言却始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管流言如何将他践踏都烂泥里,他依旧我行我素。

和戚长月达成共识后第三天,陆云岚一身青衣薄衫,无所事事斜倚在庆国公府门前,抬手“叩叩”敲了两下门。

须臾,一个小厮笑容可掬地打开国公府玄色大门,他见是陆云岚,立刻收起笑意,目光望着街角,嘴里敷衍问一句:“陆世子啊,有事吗?”

陆云岚也懒得正眼瞧他,“帮我叫你们小公爷出来,说我有事找他。”

“我们小公爷在读书,忙着呢,没...”小厮话音未落,一只冰冷有力的手便倏然锁住他喉咙,他慌乱着踮脚尖够地,惶恐求饶:“世子饶命,我知错了,这就去给您叫小公爷。”

陆云岚转头懒懒望向街头,右手一用力,小厮“砰”一声狠撞在门上,他痛苦捂住后脑勺,忙慌的往里面奔去。

半刻钟后,李珣一身素蓝从玄色大门跨出来,陆云岚目光撞上李珣脸色刹那,便知道方才那小厮肯定在他背后添油加醋嚼了舌根。

“你那么大本事,欺负一个小厮做什么?!”李珣睨他。

陆云岚伸手揽住李珣肩头,摇头晃脑道:“你家的狗咬人了,然后去主人面前嚼舌根...啧啧啧,他的傻主人还信了...啧啧啧。”

“我是不想让你再作贱自己名声了。”李珣耳闻东都对陆云岚的评价,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人也明白,那小厮必是听了关于陆云岚的各种流言,对他心生反感。在他看来,皎皎如明月般的李珣,不能和陆云岚这样的烂人同流合污。

李珣瞧陆云岚还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瘪了瘪嘴,“你也不听听现在东都城人是怎么说你,就你这样,也怪不得别人没给你好脸色。”

“行了,我陆云岚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说完这句,陆云岚又觉得不对,毕竟他就是想让别人这么看的,他就是想让东都人人知道陆云岚多烂多没用。

李珣抬手拍了拍陆云岚结实的背,叹道:“差不多行了,你不介意,侯爷得多痛心啊。”

听到李珣提起自己父亲,陆云岚脸上终于浮起一抹歉意,太阳穴突突疼,他索性在国公府门口的台阶坐下,垂头郁郁道:“我是够对不住他的!但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若在东都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烂透名声,都是身不由己。”

晋安侯手握重兵战功赫赫,若他这个虎父下面是个虎子,他陆云岚战场上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回东都奋发进取,他父子二人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防着。不管他陆云岚接近谁,与谁为伍,都会成为另外一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另外一群人牵制掣肘,甚至可能因为站错边被诬蔑陷害,寸步难行。

他结局不是经历一番腥风血雨杀出重围,就是被那群人扒皮抽筋啃得连渣都不剩,就眼下的形式,结局只可能是第二种。

所以陆云岚必须有一个烂透的名声,一个让人耻与其为伍的烂名声,这般,他才可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接近他想接近的人。

对此,陆云岚和李珣是心知肚明的。

李珣目眺远处,沉重地叹了口气,掀起袍角,和陆云岚并排坐在门口。

陆云岚看了看李珣,笑道:“你现在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放弃学业,去边关没有丝毫军功,回东都与陆云岚为伍,自甘堕落。”

李珣从镇南关回东都后,便在家中帮父亲处理大小事务,他从各类来往的文书和密件中了解不少当前朝中事务和各地情况,他知道越多,越是忧心忡忡。

如今边关尚且平定,禹国近三十年的安定,是上一任君王励精图治运筹帷幄,以三十万将士忠骨埋边关的代价换来的。三十几年前,连续八年的南征百战,禹国把周边的几国打趴了,让他们俯首称臣,才有了禹国近三十年的安定以休养生息。也是因为近三十年的休养生息,让禹国成为了最强大的国家。

而如今炀帝昏庸,也可以说他是才子多情,他心不在朝政上,而在美人和诗情画意上。他政务不勤,却愿意花各种心思讨好后宫三千佳丽。

近几年各地灾害频发,他置若罔闻,被大臣们各种奏折催烦了,随便打发五皇子代表皇家出去考察慰问,也不再过问。

国库亏空,他为博美人一笑,依然要起高楼,建宫阙,大摆筵席,喝酒斗诗。

近年,皇室的奢靡风气盛行,下面各级官吏也染上这奢靡的作风,纷纷圈地买地,建豪宅藏娇雀,不思江山社稷,却一心扑在纵情享乐和攀比之上。

可谓君道不直,臣职不正!

李珣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没人,压低声道:“五皇子三日后从幽州回东都,那边灾情严重,旱的旱涝的涝,百姓饿殍遍野,再不想办法灾民就要造反了,五皇子回东都找对策。”

当今陛下有四个在世的成年皇子,分别是太子萧天启,三皇子萧天泽,五皇子萧天翊,六皇子萧天尧。其中太子和三皇子母族强大,太子舅舅是镇守郁北的大将军王俭,三皇子舅舅是统领东都防务的指挥使韩林,他们一个手握重兵,一个守卫皇城深得皇帝信任。太子和三皇子历来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表面和气,私下却水火不容。

二皇子早夭,最宠爱的四皇子英年早逝。

五皇子萧天翊,二十三岁,一没靠山,二没皇帝宠信,他自幼跟着作为军医的舅舅在燕西关,上马能打仗,下马能运筹帷幄,立下赫赫战功。在大家都以为他定能获得燕西军队兵权时,两年前被一道圣旨找回东都,从此哪里有脏活苦活,他便被指派代表皇家往哪里去。

而六皇子刚满十八,喜舞文弄墨,远离是非,炀帝自诩文人墨客,所以六皇子也颇得皇帝宠爱,说他这么多皇子里,就六皇子得自己衣钵。

陆云岚在李珣肩上重重拍了两下,正色道:“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李珣点了点头。

陆云岚和五皇子有一面之缘。陆云岚十五岁时,带着八百余将士出城击退前来骚扰的两千南越狼兵,虽是小战,却是禹国首次面对南越军队以少胜多,这场仗一扫禹国上百年来只能靠人海战术取胜的屈辱,全军士气大振。他因此回京面圣受封赏,五皇子萧天翊也在大殿之上。

两人相差两岁,各自在边关征战,各自也听闻彼此事迹,虽从未谋面却对彼此有些许了解。

那日,萧天翊等陆云岚出大殿后,叫住他和他一路步行出皇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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