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军营困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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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严问的随意，俨然是不相信才十六不到，养在京城深闺里的小姐能诊出什么门道来。

谢禅枝知他不信自己也不恼，只是摘下面巾，淡淡的说了兵卒的病状，言这并非湿气，而是瘴气所致的疖疫。

又解释道，在路上听燕驷谈及兵卒患病的时候，本来只是猜想，因为冬日下雪瘴气极为少见，直至郴原才确定那些兵卒患的是疖疫。

“谢小姐，这这可还能治？”

葛严一听谢禅枝兵卒得的是疫，惊得声音都变了调。若说是寻常病症倒也无事，但若是疫病，还出现在了他手下的兵里，消息被上面知道，他必定大祸临头。

“这疫并不会传染，可以医治，过几天便可痊愈。”

葛严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在知道兵卒病情加重的缘由是因为何李之后，恨不得一刀将他砍了。

那何李原本是宫里御医的徒弟，最初也算是有几分真本事，在郴原当军医常年被人尊着敬着的，却是渐渐忘了医者的本分，荒废了医术。

平常小病小痛但也还能治，然而这次兵卒发了疫，何李却没了办法，只能按着以前的门道治，想着后面再想法子离开。

谁成想谢禅枝竟来了。

何李被压入牢中的时候连肠子都悔青了，涕泗横流的哭嚷着求着葛严。

燕驷站在一旁，他百无聊赖地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像是看着一场老套的闹剧。

葛严发落人的样子索然无味至极。

燕驷见惯了他这样的人，平日里装聋作哑，真正遇到了事的时候才突然发觉，江心补漏。

军中从上到下，处处玩忽职守，葛严他作为都护难道会不知吗。

他无趣地想着，终是等小姑娘说完了话一同出了军营。

葛严这边正庆幸着燕驷走了，然而长赢却在走过他旁边时停住，皮笑面不笑，做势扫了扫他肩上的尘，说了一句让他如坐针毡的话。

“葛都护啊，也得把皮子崩得紧一些才好。”

话罢长赢转身离去，也不管葛严心中如何作想。

谢禅枝和燕驷并肩，好奇问道：“你让长赢与他说什么了？”

燕驷气定神闲，“让他多保重身体。”

谢禅枝偏头置气，两边脸颊鼓鼓，这人每次骗她也不找个好理由，那葛都护都快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然而，却还是耐不住想看那人的反应，又悄悄转头。

冬日微阳碎金洒落，燕驷半张脸没在了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只听他问着她：“那你，刚才在看到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谢禅枝抬头看着他，似是被那泻落的晃金迷了眼，眼神懵懂却认真。

“什么想什么？”

“难不成你想问我会觉得你很可怕么？”

“那些兵痞本来就该严加处置，你做的又没错，只不过你掷出的刀把我家菘蓝的裙子弄坏了。”

“得——赔钱！”

谢禅枝侧身，示意燕驷看菘蓝缺了一角的裙子，朝着他伸出了掌心。

其实燕驷方才一刀钉穿那兵卒却还云淡风轻的样子，着实把一众人等吓到了。但是她却不会，燕驷做的本就是对的。

她看得出来，郴原军营中鱼龙混杂已然乱套。所谓兵不像兵，官不像官。她记得阿父在教燕驷的时候也教过她，这种情况，若不当面施以严惩，必定不能震慑。

所以他才没错。

燕驷浅浅低笑着，半眯着的眼锋利与柔情交错，透露着一丝餍足，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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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严冬，飞雪如同柳絮般洋洋洒洒，墙角的腊梅盛着白絮，暗自散着香。

谢禅枝走上前，回来时才发现这院子里竟然长着一株腊梅。

菖蒲和菘蓝也是才发现，就想折一枝放到自家小姐屋中，还没动手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两相对望，连忙开了门就见走进来了一位粉面公公。

“圣旨到————”

谢禅枝面色一凛，恭敬跪下听旨。

宣旨太监站定，手捧明黄，高声道。

“谢仪之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肱臣谢仪明德正礼，然遇刺身故，朕深感痛心。兹闻爱卿谢仪之女知书识理，贵而能俭，轨度端和，敦睦嘉仁。今特封尔为丹阳县主，另念谢卿之愿，不必服丧守孝。钦此！”

“丹阳县主，接旨罢。”

“臣女接旨。”

谢禅枝不卑不亢接过圣旨，转头示意菘蓝。

“那如此，咱家便回京复命了。”

宣旨太监站在马车边，笑盈盈地接过菘蓝递来的钱袋子，暗暗掂了掂，满意点头，心念道这谢家小姐果然是礼数周全。

门闭寒风拂过，吹得谢禅枝有些冷，她收起圣旨，让菘蓝好生放好。

郴原郡守早早派人送来饭菜，现已经凉了，菖蒲想拿去小厨房热热却被拦住。

“是温的，不用去。”谢禅枝打开食盒吃着，看着天色有些暗了，外边下雪路不好走，她不挑剔也还能吃。

燕驷办完事刚从院外翻进来就看到小姑娘在吃着冷菜，冬日冷寒，菜上一丝热气都没有。

“怎么吃在冷菜，彭应昌就是这样招待你的？”

说着燕驷又皱眉撇了眼谢禅枝一旁的菖蒲，菖蒲还记着白日里燕驷出手的场景，顿时吓得打了个冷颤。

“回来晚了，就凉了。”谢禅枝一边吃着，一边摆手让菘蓝和菖蒲都下去。

“别吃了，我带你出去吃。”燕驷忍不住了，按住小姑娘又要夹菜的手。

谢禅枝才不管他，撇开他的手吃完最后一口才问道：“你来做什么？怎么不走正门？”

燕驷冷哼了一声，盯着她，说的话恨不得把字咬碎了，“我来看县主是如何吃冷菜的。”

谢禅枝听着，发觉那人好像真生气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像以前一样拽住了青年有些冰凉的尾指，轻轻晃了晃说道。

“燕大将军，错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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