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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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绮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朱氏早走了,只吩咐了青芝等着罢。

难得脱离钟家的时光,虽短暂却值得,不枉素绮逼迫自己回忆前世至晕厥。

素绮抱着双腿倚靠在床头,此刻前世的记忆太过清晰:那时中了朱氏算计的她,为保清白冲出了厢房,惊动了众人,因此名声尽毁,回到钟家后,被他一壶热茶泼满面颊和胸口,自此也容貌尽毁。她也曾后悔过,那般莽撞地冲出厢房,让一切没有了回旋余地,可如今看来,若留在厢房,只有死路一条,死后留下一身狼藉的身后名。

那么,到底是谁要杀她?

那人知道朱氏的谋划,知道她的样貌。素绮阴森森地冷笑出声:“他竟然这时便想杀我了,真好!”

青芝端着斋饭进来,恰听见动静,问道:“姑娘在说什么?”

“无甚紧要的。”

“对了,姑娘,许大夫妇本想等您醒来的,我琢磨着您约莫没甚吩咐,便叫他们回了,省得许妈妈担心,再者说有人回城,明日也好雇车来接咱们。”

“你一贯是周到的。明日,我还须得找个人。”

“甚么?”

“一个和尚。”

素绮站在一棵垂柳树下,一身衣衫乘风飘扬,身姿挺拔,面容肃穆,远远望去如水中清莲一般。

氤氲密林之后,一身灰色纳衣的和尚,步伐稳健,面带慈祥笑意,旁人见他经过,皆是捧出一颗佛心,恭敬礼拜。

素绮不觉感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径直踱步至和尚面前,身旁众人瞧见,虽是好奇,却并未觉得不妥,只当是请教大师,也不窥探,甚至有意避开。

素绮一面弯腰行礼一面道:“秃驴!”

对面和尚笑意一怔,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面色十分不善:“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人法号净真。”

“替我办第二件事。”还未待净真开口反驳,素绮接着道:“不知净真大师,破了多少戒律清规了,酒肉?色?”

净真嘴角抽搐了下,而后强词夺理道:“我是个和尚,喝酒吃肉还不是应当应分?”

素绮无语笑道:“这话您可敢与慧远主持说?若是被逐出山门,您又能否经受得住?”

净真又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施主准备用这把柄拿捏老衲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素绮笑了,“怎能呢?不过是现下艰难,需要您帮衬罢了。再说您帮我也不是全无好处啊!”

“这次又要算计谁啊?”

“不久前,原参知政事卫子夷卫大人移病归乡,其实真正身体有疾的乃其妻,老大人与之情深义重,走投无路,定会找人测算八字,寻一合适女子嫁其孙冲喜。”

净真冷哼一声,明言:“这亲事岂是轻易能攀得上的?你倒是野心大得很!我可办不成!”

素绮瞪他一眼,道:“只需大师您照我的安排来!成与不成,我自承担!”

那净真大师又向左翻了个白眼,还未来得及应下,忽而,一阵大风袭来,素绮一副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的身子骨,虽不算娇小,可与这妖风一比,实在单薄,素绮被吹得直往后退。

眼见着就要狼狈摔倒,便落入了一个温厚的胸膛,衣袖间的苏合香,辛烈浓郁,身上清冷的温度,渐渐夺了素绮之身,这熟悉的一切是那么刻骨铭心,不必瞧,便知是他。

素绮贪恋了一会便作出惊讶挣扎之态,接着听他道:“莫动,这妖风能将你这小姑娘吹跑。”

“郎君?”

“嗯,是我,你一倒楣,还能是谁,自然是我。”

素绮被风吹得眸子红红,听得逢森这话又觉委屈,每每有缘遇见他怎么能算倒楣呢,不觉撒娇道:“才不是呢!”

“哦,你不倒楣,春兴节被踩了手的是谁?在竹林被恶匪追赶的是谁?如今,又被这风吹得要摔倒的是谁?”

素绮待要开口反驳,却被风呛了一嘴,咳嗽起来,逢森轻轻拍背道:“好了,你不倒楣。”许是担忧她灌了风,逢森右臂膀高高扬起,利用宽大的广袖为她遮挡风沙,左手环住她的小肩将人带到观音殿后的甬道。

狭窄静谧的甬道,素绮的身子被置于墙边,稳稳地倚靠着,他站在左侧,横着身躯挡住唯一有风侵扰的来处。

素绮玉手抓着墙壁,侧脸望向逢森,逢森歪着头,眉目含笑地凝着她:“昨日都晕倒了,还不好好歇着,想逛寺庙,改日不成?就这么贪顽?瞧瞧,你身子正虚弱着,一股妖风,险些将你卷了天上去。”

素绮垂下眸子,小声嘟囔:“改日便不知哪日了?闺阁小娘子哪能轻易出门呢!”

卫家没有小娘子,逢森也非心思细腻之人,哪知小娘子出门的规矩竟如此森严。正不知如何安慰,便又听小娘子埋怨道:“自记事起,总共出门了两回,被同一个郎君抓着,就成了贪顽的小娘子了!”

逢森忍俊不禁,轻点素绮小脑门,安慰道:“是那郎君不好,就罚他给贪顽的小娘子下好多帖子,顽个痛快,好不好?”

素绮莞尔:“小娘子不一定答应呢!”

“姑娘!姑娘!”

青芝悄声呼唤的动静,惊醒了素绮和逢森,二人这才发觉妖风已停。

素绮强笑道:“怕是接我家去的马车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逢森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作一句:“家去后,好生休养。”

青芝扶着素绮缓缓下了山门,远远瞧见一空等着的马车,往那儿走去,打眼一瞧,竟是从前春兴节见过的卫小郎君的小厮。

“怎么是你?”

那小厮带着斗笠,谄笑道:“芝姐姐,是小人驾车,难道就不成吗?”说着又向素绮殷勤:“回程路远,郎君担心,特意吩咐小人送您。”

“那便多谢了。”素绮并未表现出欣喜,而是找寻了四周,未有其他马车,只得不算情愿地上了那小厮的马车。

回到钟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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