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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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黄昏,逢森方结束宴饮归来,一边洗漱,一边与素绮说着话。

素绮正欲叫端上醒酒汤来,卫父那边却派了人来请去吃晚饭,说是也请了卫母,明明昨日几乎可以算是撕破了脸,今日却又来请,可见这顿饭不是好吃的。

卫母还是天真,以为卫父是要缓和关系,携逢森素绮高高兴兴地去了,可刚进了屋,却见水姨娘穿着大红锦衣坐在卫父左手边招呼着卫卓一家,方小娘子正看好戏呢,见素绮进了屋,连忙挑眉:瞧,这一出出正演着呢!

屋中的气氛一滞,卫母不敢相信地哗哗落起泪来,曲氏如今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看见卫母这样,幸灾乐祸地招呼逢森道:“哎呦,咱们探花郎快坐下尝尝,都是弟妹整治的,当真不错!”说着,她拉起水姨娘的手,得意地笑着!

卫母早在重慈那里知道了她的德行,心里却总顾念往日相处的情分,如今看曲氏竟如此刺激自己,不觉愈发难过。

素绮冷笑了声:“县丞大人,您家夫人呢?怎么也不出来凑凑热闹?”

曲氏莫名其妙,当即骂道:“小贱人是眼瞎了不成?眼见长辈不问好?”

“嗐,咱们江城谁不知道,县丞家是改了规矩的,那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是做牛做马的奴婢,小轿侧门买进来的,才是正经的当家主母呢!您一个奴婢,算哪门子的长辈?”

曲氏指着素绮,口内污言秽语,逢森上前一步,挡在母亲和绮娘的面前,对着坐在正中央的父亲问道:“父亲,我想知道您究竟想怎么样?”

“不孝的玩意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质问你的父亲吗?”

“我在您心中自然是不孝,又或者,我这个儿子本不该生在这个世间。可我母亲自嫁你为妇,为你上奉双亲,操持家事,生儿育子,无愧于心!身为人子,绝不容许生身母亲遭此践踏,为着水氏这一出,您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

卫父不由怒火中烧地起身骂道:“你大逆不道,竟敢管到父亲的屋里人头上!等着,明日我就上告你个不孝之罪,还探花,叫你探鬼!”

逢森冷笑一声:“不孝啊,不孝,您拿这招威胁惯了,不会以为当真管用吧?您大可试试!不过瞧您这样子,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罢,逢森一把扶住母亲,坚定转身离去。

卫父恼羞成怒,像是疯了一般,嘶吼道:“疯了,真是疯了!回来,都给我回来!”

可惜,卫父再怎么呼喊也唤不回已经远去的三人。

自那日吵过,父子间的心结便摆在了明面上,就连祭祖这样的大事,二人都形同陌路一般。

江城之中也渐渐有些不好的传言出来!

卫母急得上火,但她不知道的是,水姨娘也未比她好多少。原因无他,她那不成器的兄长不断向她索要钱财,她已经给出了不下千两银子。

吴管家家里那位又出现在秋水苑,水姨娘见着都怕了,可也只能硬撑着。

那妇人也愁啊,这小夫人的娘家哥儿两日里来了三趟了,一时慌张,一时兴奋的,弄得她在门房的侄儿也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往秋水苑报信儿,那是个抢喜头的好事儿,可这几次她总觉得不是很得劲儿。

“夫人,娘家郎君这会儿在门外候着呢,急着见您!”

水姨娘心中想着:必然是又来要银子的,这次定要问问他搞得什么鬼!

不一会儿,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走了进来,身上的锦缎衣裳穿的像偷的似的,邋里邋遢,面色蜡黄,眼睛却迸发着精亮的光,见着水姨娘,开门见山道:“妹妹,好妹妹,借我两千两银子!

水姨娘一听脸变了色,叫自己的贴身丫鬟去了屋外守着,而后怒目呵斥兄长道:“你要这么多银子作甚?你这几日到底在搞什么鬼?”

水家兄长有些心虚地道:“你就甭管了,我看中一生意,保管过不了多久就能还给你!”

“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多的是精明人抢着做呢!轮得上你?”

“好妹妹,你信哥哥一回,这次绝对能成!若我成了,你也有了不起的娘家了,知春苑那位和她那媳妇有甚了不起的,说不得,还把你扶正呢!”

“上千两银子的事儿,我可做不得主!”

见妹妹还是死硬着不答应,冷笑了一声,便道:“想当初,你跟卫家大爷是怎么勾搭上的?前头那个屠户又是怎么撕扯开的?你全然忘了,我这个亲兄长可没忘,为着你这个唯一的妹子,背地里我不知经手了多少腌臜事儿!怎么?如今你日子过好了,便将我扔到一边不管不问,想得倒是美哩!”

“你胡沁什么?我跟前头那个有甚干系!我跟大爷更是清清白白!”

水家兄长正欲再说,忽听外面丫鬟疾声道:“大爷,您过来了。”

兄妹一时既慌张又心虚的,水姨娘快走几步打开了门,卫父刚进了门,便见水家兄长也在屋里,气氛莫名,状似随意问道:“怎么了这是?”

水姨娘垂眸,只是一瞬,便落下泪来,卫父瞧见,连忙拍拍人安慰道:“可是家中出了事?莫怕,与我说便是。”

水姨娘软着身子倚靠在卫父怀中,小声啜泣道:“不过是兄长与我为难罢了!”

水家兄长听这话的意思不对劲,正欲阻止,却又听水姨娘道:“我攒了八辈子的善,才遇着您,能在这福气窝里安顿下来,不再飘零,可我终究身份卑微,又如何支持兄长去做生意?”

水家兄长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又抬起来,一脸真挚的模样:“我也是想着给家里挣些产业,也好让我苦命的妹子,能跟夫人和小郎君娘子一样,有些底气。”

水姨娘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嗔道:“哥哥,咱们是什么人家?怎么能跟夫人娘家和钟家比呢!快休要叫我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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