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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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打臭狗◎

他的眼神没有躲闪,但她捕捉到了一瞬怔。

“我明白了。”陶晓皙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迈步要往下走。

陈放一把捞住人,“明白什么了,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明白了,陶晓皙,你什么时候长了读心术的本事。”

陶晓皙只拿眼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陈放被那双清冷冷的眼睛看得心里一动,他想解释,他有那一瞬的征是因为想到了那天晚上,她问他和周莺的关系很好吗,所以……从那个时候她心里就有了疑问?

要解释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弯腰去抵她的额,“吃醋了?”

陶晓皙偏过头去,笑了笑,“我吃什么醋,活到这么大年纪,谁还没几个喜欢过的人,要是这都吃醋,那卖醋的直接关门好了。”

陈放去捏她的下巴,“你除了邱廷宇还喜欢过谁?”

陶晓皙抿嘴不语。

“看来我回头真得好好找找你藏的那些画。”

陶晓皙直接上手推他,可她那几分力,在他面前连挠痒痒还不如,根本挣不开他。

陈放箍紧她的腰,缓慢道,“我对周莺的感情--”

陶晓皙手上的动作随着他的声音缓下来。

陈放停了几秒,给出了一个词,“很复杂。”

陶晓皙肩膀顿了一下,随后手上的力道变大,使出了吃奶的狠劲。

陈放双手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你不想听听怎么个复杂法?”

“随便你怎么复杂,和我都没关系,我只关心我的营业执照什么时候办下来,麻烦放开我,我要去工商局了。”

陈放怎么可能放人,“我可是对谁都没有说过,你不是有很多秘密,这也算是我的一个秘密。”

陶晓皙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敛了眉眼里所有的表情,一道门之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道门之内只有两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沉默在喧闹的对比下更加沉默。

在这种沉默中,陶晓皙开口,“你先放开我,放开我,也能听你的秘密。”

陈放当真放开了她,还后退了一步,他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丁点的变化,尽管她在努力地装面无表情。

陶晓皙语气不耐,“你要说就快点说,我赶时间。”

陈放眼底蕴着不易察觉的笑,“我对周莺,用个好听的词大概叫……羡慕,说点小心眼的话,也可以说是嫉妒。”

陶晓皙表情有一瞬的凝固,确切地说是先凝固后龟裂,像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又像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她问的是他对周莺的感情,为什么他说出来的……是她对周莺的感觉。

陈放捏了捏她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

陶晓皙怔怔地问,“什么意思?”

陈放想了想要怎么说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还真没和谁说过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情感,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就该话少说事儿多做,努力为家人拼好日子,努力还别人对自己的恩情。

“我第一次被老周拎着进他们家,正好赶上周莺大学暑假回家,她回来之前没跟老周他们说,老周当时正在板着脸训我,她一进家门,你是没看到老周那一张老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真的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师母抱着周莺一直不松手,要是师母劲儿够大,我估计得抱着周莺在屋子里转几圈。”

“看着那个场面,我就想,我爸妈要是还活着,我出一趟远门,他们见到我,大概也是这样的高兴。”

陶晓皙抬眼看向他,陈放也垂眸看过来,“那是我第一次见老周当爹的样子,简直太絮叨了,比他上课还絮叨,能把人给絮叨死。他绝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父亲的类型,可我……竟然想过,如果我要是他儿子,应该不会讨厌那种絮叨。我很少在别人家吃饭,在老周家算是吃得最多的,吃得越多,越打心眼里羡慕周莺,叫一声爸妈,会有人应你,对我而言是一种奢望。”

陶晓的手不由握紧了他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企图给他一点儿安慰,他从没有跟她说过他父母的事情,越不说大概心里越想得厉害,她看到过他钱包里藏着一张照片,一家三口的,男人高大帅气,女人温婉漂亮,怀里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陈放看着她的眼睛,他喜欢她这样的注视,温柔的,还带着些想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的小心翼翼。

“心疼我了?”他问。

陶晓皙摩挲的拇指停住,反问他,“所以你是在用让我心疼这一招,转移我最初的问题?”

陈放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陶晓皙,我发现你比我想得还要在乎我。”

陶晓皙彻底恼了,她和他说东,他偏要说西,这明显就是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陈放大笑着把甩手要走的人扯了回来,“我没有喜欢过周莺,之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你是没见到她给我上课的那个样子,完全得到了老周的真传,恨不得拿个小鞭子,拎着我的耳朵给我往里面灌,

我既让她过了当老师的瘾,也让她过了当姐的瘾,她当时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个女魔头,怎么可能会喜欢。”

“邱廷宇才喜欢周莺那种……网上怎么形容来着,御姐型的,是有这个词吧,管他跟管个小鸡仔似的,”他俯身贴到她的耳旁,“我跟邱廷宇不一样,我喜欢的是兔子,白白软软的兔子。”

陶晓皙本来听得认真,听到后面发现他又开始没正经,刚想踹他,他又开了口。

“老太太说,我高中时没走上歪路,老周家占一大多半的原因。老周动不动就要拉出一个小时给我上一堂裹脚布的人生教育课。师母三天两头给我开个小灶,怕我长身体,营养跟不上,虽然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你也知道师母的手艺。周莺呢,她把让我考上大学当成她人生的一个挑战,说我考不上大学就是在丢她爹的人。”

“我们家亲戚不多,老太太就我爸一个儿子,我妈那边,姥姥姥爷去得早,我妈走了以后,基本上也就没了什么联系。老太太生病那两年,老周他们帮了我不少,不管是出人还是出钱。我活到现在,要说感激谁,老周家能排头一个。这几年我和老太太一直把老周家当一个正经亲戚走,有个什么事情都会互相照应一些,就当是老太太多了老周一个子侄辈,我多了周莺一个姐。我和周莺的关系,大概就像你和大哥二哥三哥或者晓筱他们一样。”

陈放看她,“陶晓皙,我这样算是回答清楚你的问题了吗?”

陶晓皙不说话。

陈放又道,“我之前是会羡慕周莺,可现在不会了,因为我也有爸妈了,我丈母娘和老丈人恨不得把我这个女婿捧到手心里,我还羡慕她干什么。”

陶晓皙还是不说话,不过心里在反驳他,我爸妈才没有把你捧在手心里,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只有我一个。

陈放拇指压了压她紧绷的唇角,慢悠悠地问,“所以,你这一阵是不是一直在暗暗地吃醋?”

陶晓皙很难装作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愉悦,她啪一下拍开他的手,“我牙软,缺钙,吃不了醋。”

陈放恍然大悟,声音压得更低,“我原以为你只身上是软的,没想到牙齿也是软的。来,让我看看,软到什么程度。”他弯腰要欺近。

陶晓皙瞅准时机,抬腿屈膝,陈放余光里看见她的动作,要压制已经来不及,赶紧后退一步,松了箍在她腰上的那只胳膊。

他咬牙,“陶晓皙,这一招是可以随便对你男人用的吗,真要撞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陶晓皙将包甩到肩上,快步下了几级台阶,昂着头看他,“我男人现在正在市里投标呢,你是谁?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对我耍流氓,我还不能踢你了。”

陈放提步要下去逮她,楼道的门咯吱一声开了,从外面进来一对中年夫妇,恰好听到陶晓皙最后一句话,瞅瞅陈放,十分鄙夷,又瞅瞅陶晓皙,用眼神表示她不用怕,有他们在。

陈放被人当成了真流氓也不尴尬,对中年夫妇笑着解释,“我媳妇儿,和我闹着玩呢。”

中年夫妇先是怀疑,但是看到陶晓皙通红的一张脸上有明显的羞,这才信了。中年妇女会心一笑,还加了一句,“没打扰到你们吧?”

陶晓皙没脸再待下去,蹬蹬地下了一层楼,拐出了楼道间,正好赶上电梯开门,她把一直嗡嗡叫的手机振动按了静音,一口气跑到了停车场。

他电话打不通,改发信息。

【妈说午饭你会送过来,你什么时候到,我现在就有些饿了。】

陶晓皙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饿死活该。

过了一个红灯,手机又进信息。

【我身上真的很疼,不骗你。】

陶晓皙噼里啪啦打出【疼死活该】,刚要发出去,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掉,车里没有木头,她只能对着方向盘敲了三下,重新打字,【你现在的信誉度在我这儿就是个负数,所以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回完信息她把手机塞到了包里,包被她扔到了后座,眼不见为净。

陶晓皙从工商局出来,直接去了他爸妈那儿,陶文永已经做好饭了,四菜一汤,有菜有肉,伙食标准都快要赶上五星级酒店了。

“爸,您怎么做了这么多?”陶晓皙看着桌子上的两个保温桶。

陶文永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个胡小乐的哥哥也在,一份给陈放,一份给他。”

“胡小乐是谁?”陶晓皙问。

“就是陈放公司里受伤的那个人,他哥哥瘸着一条腿在那儿守着,家里肯定没人送饭。”

“哦。”陶晓皙提起保温桶,“爸,我先走了,我下午还得去店里。”

“你吃完饭再走,我这都做出来了。”陶文永急。

“不吃了,待会儿送家具的到,我人得在。”陶晓皙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

陶文永在柜子里翻饭盒,“那你等一下,我给你打包点儿,你带着走。”

陶晓皙刚要坐下,外面楼道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骂嚷声,是孟青的声音,陶晓

皙赶紧跑出去,寻着声音下到了一楼。

孟青正堵在慧慧家门口,指着慧慧妈的鼻子骂,孟青已经好多年没和谁打过架了,这些年被陶文永和陶晓皙这父女俩的软性子磨的,愣生生把年轻时候的那个泼辣劲儿给磨下去了,她脾气是收敛了不少,可收敛并不代表该放的时候放不出来。

孟青本来就对慧慧妈憋着火,但也没打算今天发作,家里一堆事儿一脑门的官司,谁有功夫搭理她,她趁着午休的时间回趟家,结果刚一进楼道又碰到了要去扔垃圾的慧慧妈。

慧慧妈是见早晨孟青惨白着一张脸,急匆匆地走了,还以为被她说对了,晓皙女婿真出了大事儿。

现在又见到孟青,她假装关心地把人拉住,晓皙妈,我早上忘了和你说,就算晓皙离了婚,你也不用担心她再婚的问题,慧慧他老公有好些朋友可以介绍给晓皙,年纪大是年纪大了些,可家底比她现在这个不知道好了多少,晓皙嫁过去,绝对不会受委屈,这也算是一嫁更比一嫁高的好事儿。

那种隐退多年的大侠,重出江湖,必定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重出江湖的孟青,骂声恨不得要冲破楼层冲出小区冲破大气层去。

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一个脏字都没有,但是会让人觉得你还不如带脏字骂我听起来更舒服些。

慧慧妈平时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真是要真刀实枪地干起来,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右邻居都推门出来看了,孟青就是要别人出来看,她几句话把骂慧慧妈的原因给大家伙说了个清楚,咒她女婿瘸了瘫了要成植物人了,撺掇她闺女离婚嫁老头,还什么一嫁更比一嫁高,她没大巴掌抡她,就是够给她面子了。

大家伙平时对慧慧妈就有诸多不满,这下也左一言右一语评起理来。孟青打架,第一个讲究的是气势,第一个讲究的是一个“理”字,不占理的架打赢了也不痛快。

陶晓皙趁孟青歇嘴的功夫,赶紧把人连拉带推弄回了家,她怕再骂下去,她妈血压一高,慧慧妈血压也一高,再出个什么事儿。

孟青回到家灌了两杯水,才把心里那口气给顺下去。

“不气了不气了,她什么人您不一早就知道了,不值当和她生那个气。”陶晓皙拿出量血压的仪器,要给孟青量血压。

孟青摆摆手,“没事儿,不用量,血压高不了,不骂她我血压才高,我跟你说,你以后见到她连句婶儿都不用叫,她不配。”

孟青的一贯主张,我们老一辈不对付是我们老一辈的事情,你们小辈见到人该怎么打招呼还是要怎么打招呼,她没个当长辈的样子,你这个当小辈的不能失了礼数,现在孟青也不想和她讲礼数了,那种人都不知道礼字怎么写,叫她一句婶儿都是侮辱了这个称呼。

“行,不叫,以后见到她,我都不抬眼看她。”陶晓皙连连应下,她算是见识到她妈真正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以前骂她那简直就是蜻蜓点水,太温和了,她现在相信了,她绝对是她妈的亲闺女。

陶文永在边上小声唠叨,“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脾气也不知道收敛些,你再气出个好歹来,受罪的不还是你。”

孟青眉毛一竖,“我就是到八十了,她那样说我闺女和女婿,我该骂她还得骂她,骂她我还挑什么年纪。”

陶晓皙赶紧转移话题,“您怎么现在回来了?”

孟青把空杯子递给陶晓皙,让她再接一杯水去,“陈放那个员工出这个事儿肯定是工伤,保险和对方赔偿一时半会儿应该到不了位,陈放说他公司要出医疗费,后续治疗肯定要不少钱,我早晨也忘了问了,他钱能周转开吗?他们做工程是不是很需要现钱周转,我也不太懂。你刚买了店面,他又刚给你买了车,我怕你们钱不够,我想着不行我和你爸就取出一笔定期来,反正钱在银行存着也没多少利息。”

陶晓皙接过水来送到孟青手里,用生硬的语气掩饰鼻子里的酸,“哎呀,不用呢,取什么定期,哪儿就能用到你们的钱了。他有钱,您没听过做工程的都是土大款吗,他比您想得还有钱,您不用给他操这个心。”

陶晓皙对陈放还没消散的气,因为孟青的话,又往上升了一丈,她爸妈把他当亲女婿,前前后后为他忙,他却把她当外人,最开始都没打算让她知道这件事。

所以,还送什么饭,陶晓皙开到半路转了方向盘,人不用她送饭也能活得好好的,昨晚不也没饿死。

陈放午饭没等来,等来了一条信息,说午饭让他自己去医院食堂或者点外卖解决吧,她店里有事情走不开。

他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只能给阿建打电话。

阿建嘴里嚼着东西,呜呜囔囔,说半天陈放也没听清他说什么。

陈放啧了一声,“你吃什么呢,还能把半个舌头给吃进去。”

阿建总算咽下去嘴里的菜,“嫂子带过来了两大保温桶的菜,说是嫂子爸给我们做的加餐,放哥,你真是享福,你老丈人手艺可真不赖。”

……

陈放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快五点的时候,陶文永给陶晓皙打电话过来,“我饭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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