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追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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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我也曾在家人的欢笑和期望中降生,带着好奇打量这个世界,但此刻,距离最终归宿,只剩几个小时。

我曾经幻想过多次,如果我生命只有最后几个小时,我会去缅怀什么?但此刻的我大脑一片空白,因为我心已死,万念俱灰。

2018年11月27日,山城市第一看守所内,当杨天硕得知今天是自己执行死刑的日子后,心中的惴惴不安骤减了不少。

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些已经被死刑处决的人,在最后时刻又是怎样?

看透看彻,心如止水?

幡然悔悟,后悔莫及?

痛彻心扉,悲痛欲绝?

等待死亡降临的这段时间,杨天硕始终沉默,那空洞的眼神仿佛早已遁入另一个世界,回想悲悯的一生,最终却背负着罪恶终结,似乎没有几人会在自己悄无声息离去后潸然泪下。

此时的杨天硕开始独自落泪,那泪水似乎无法洗去心中的痛苦,杨天硕自问,我用一生时间在证明自己的价值,直到陷入万劫不复后也未能企及,我终将带着无尽的执念走向轮回。

对于这个世界,我做过无力挣扎,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仿似一切成空般,机械与麻木感侵涌杨天硕全身,没有心情吃下最后一餐,更没有任何书信遗言,至于会见父母,那更是一种负担。

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静的可怕,时间在一分一秒钟流逝,那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

在剥夺生命的刑法面前,对于每一步,看守所的民警和负责的武警都走得很小心。面对一向严厉此刻却罕有露出温情的警员,杨天硕坦然相视,走了,踏上那条不归路。

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在旁人眼中,罪大恶极的杨天硕还保持着平淡和坚强,但只有杨天硕自己知道,其实心中更多的是莫名的失落。

杨天硕终于看向了天空,那清冷的秋雨阻挡了本该如约而至的太阳,最后一程,那唯一向往的光也将自己抛弃。

这辈子,就这样了。

正文

十月微凉,一雨成秋。

有人说,听着雨声,享受自己那份独特心情,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深秋的山城,窗外,淅淅沥沥的声响,雨滴宛若跌落凡尘的精灵,曼舞轻歌,却又缥缈无形。但此刻的岳棠却趴在办公桌前,不长不短的头发混乱地搭在干净白皙的脸上,似乎挡住了眼帘,岳棠嘟起嘴,一股一股吹着气,发梢也在有节奏地跃动。

每当疲惫之时,岳棠便会选择这一方式进行解压,有没有效果似乎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随着呼出的气息越发强烈,熟悉岳棠的人都知道,她在生闷气。

今天自打离开主任办公室,岳棠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内。

因为主任给岳棠安排了新的任务,也算是给律所善后。作为被告人的刑辩律师,岳棠负责罪轻辩护,这是一起因为家庭矛盾纠纷而引发的故意伤害案,也是典型的“民转刑”案件。

被告人是个30多岁的渣男,开了家广告公司,事业稍有小成后,每天和公司新招聘的女秘书腻腻歪歪,要知道大部分20岁出头的小姑娘都是敢爱敢恨,一旦发生了超友谊关系,必定会兴起一场风浪。看着青春无限的小情人每天软磨硬泡,渣男终于决定再年轻一回,重新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越看结发妻子越不顺眼,于是便计划和“糟糠之妻”协议离婚,计划用一笔客观的财产买断和妻子的七年之痒。谁承想,平时在家相濡以沫的温柔妻子得知此事后却瞬间变身为女中豪杰,在家连吵带骂外加惊动了各方面亲属关系后,便要求渣男净身出户,渣男肯定不同意,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到法院打官司了。

事情到这里开始复杂了,渣男来到了岳棠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找了一位擅长离婚官司的律师委托自己的官司,得知渣男的“光辉事迹”后,岳棠庆幸自己的专长不在离婚案上,要不然给这种渣男当委托律师自己肯定得气个半死。

作为一名法律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要知道自己在半年前才走上律所合伙人的位置,作为德诚律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本来就是很多“资深律师”的“障碍物”。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障碍物”,岳棠知道自己能拥有现在的身份很大部分原因是出于运气,一是律所主任孙友德某天突发奇想,想增加一名年轻的合伙人带动全所的工作积极性,再就是自己在年轻同行中人缘较好,竞选投票这一关自己算是占尽了便宜,而且岳棠的刑辩能力在全所也排的上顶尖。最终,在天时、地利加人和的竞选中,自己糊里糊涂的变成了合伙人。身份合伙人的岳棠深知近期自己绝对不能在业务上出现纰漏和失误,特别是遇到一些不明事理的“难缠”客户,一不小心就会被投诉,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主任或者副主任特别是那些“资深律师”堵在自己这间刚刚搬进不久的小办公室门口看笑话。

一看这渣男的面相就知道不省心,岳棠下了结论。

负责渣男离婚案的陈涛律师是个看起来中规中矩的中年男人,在律所大多数同事眼中,陈涛作为一个怕媳妇的大老爷们,耗尽半生心血一门心思研究如何打好离婚官司,这让陈涛的人格魅力不免在所内下降了很多。但陈涛却不这样认为,自己已经“惧内”到了一定境界,自己如果在家敢提一个“离”字,家中的“爱妻”便会让自己睡一个星期的沙发,不就是睡个沙发吗,说的轻松,外人知道什么,陈涛家里的沙发都是实木的,有不知死活来睡一星期试试,别说一星期,一天就够你腰酸背痛的。陈涛深知实木沙发的厉害,多年来在家中一直把“离”这个字当成“禁忌”,于是,只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在法庭上帮别人“离”个够了。这里面的发泄成分可能占了大半。

当然了,作为“资深律师”中的一员,陈涛对岳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是非常有意见的,自己的资历和能力比她差吗,也不知道主任怎么想的,非得找个年轻人当“领导”,陈涛越想越气,但也知道自己在所内“仕途”彻底无望,只能多接案子“敛财”。

别人是不知道打离婚官司的好啊,再难缠的客户也都有“底限”的,而且遇到那些有钱的客户,这收入绝对客观。年轻就是年轻,岳棠那倒霉孩子还号称“刑辩精英”,从来就没见过指望着刑事案子“发财”的。

陈涛热情接待了渣男,按照渣男的诉求,俩人在接待室“密谋”了许久,陈涛倾尽所能为打好这场官司做好了充分准备。据说,到了离婚官司庭审那天,陈涛很满意,渣男更满意,好像除了被抛弃的妻子以外大家都很满意。

本以为是个满心欢喜的剧本,谁承想却演变成了“民转刑”的开端。渣男在陈涛的“周旋”下,顺利保住了一半以上的家产,而且还有儿子的抚养权,而且最理想的方面是对方律师出具的自己出轨的证据没有被法庭认可,就冲这一点,陈涛在处理男女关系上确实有两把刷子。陈涛在辩护中指出,对方律师称我的委托人和情人经常出入酒店房间,这一点不能够作为我的委托人出轨的证据,请仔细看监控记录,我的委托人和其女同事进入酒店过程中没有丝毫亲密动作,而且我的委托人手提公文包,其女同事跟在其身后,据我当事人说,那天是在此地约见客户,此行为属于正常商务接待,我们有客户作为证人。

绝了,渣男看着法庭上的“脏糠之妻”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咬死的表情,真的是无比舒畅,最关键的证据都给“推翻”了,要不说找个好律师是真的值啊,这钱花的不冤枉,一点也不冤枉。渣男也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当天和小情人去酒店开房见客户完全是“一房两用”,和客户谈完生意,再用这房间和情人“庆祝”一下顺利签单,真的是省钱省时又省力,一举多得,要不说精打细算才是持家好男人呢。

婚算是成功离完了,昨晚财产分割后,渣男老婆第二天便准备搬走,渣男大喜过望,告诉老婆,明天给你一天时间搬东西,我晚上再回来,好聚好散喽。

渣男约上小情人度了一天蜜月,想到陈涛律师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便决定晚上隆重宴请陈涛。本着和当事人不在一起吃饭的原则,陈涛原本想拒绝,但想到下午的时候老婆因为自己晚回复了十五分钟微信后给自己留言七八条五十秒以上的微信骂人语音后,陈涛决定硬气一回,晚上喝点酒再回去,争取睡个好觉,于是便答应了渣男的邀请。

渣男带着小情人,找了家餐厅和陈涛吃饭,几杯酒下肚,两人一起数落起女人的“条条罪状”,小情人不爱听了,本计划不搭理这俩醉鬼独自回去后,但看到今天渣男刚给自己买的LV后,便强忍着又坐了回去,一直等到酒局结束。

餐厅门口,陈涛大大咧咧地叮嘱渣男:“喝酒了就别开车了,弟妹没喝酒,让弟妹送你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这一声弟妹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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