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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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我往哪里躲,总觉得金允执的视线一直跟着我。奇怪,明明希望他就是老K,可是又害怕他真的找上我。

没想到老K对我造成的心理压力这么大,大到随便一个跟他很像的人,都会让我感到不安和害怕。但,他真的不是老K吗?哦!会不会是孪生兄弟?

别再胡思乱想了,反正妳马上就要离开。只是,灰姑娘的午夜钟声怎么还迟迟不响?不想当第一个走向大门离开的人。从来不当扫兴的人。

酒杯空了,呆呆的站着也很怪,走到餐台前面,替高脚杯装了三分满的饮料,再挑些喜欢的小点心。

这时,我身边有影子停下来,感觉是他!我心噗一下跳快了些。

“我们认识吗?”金允执搭讪的说,手里拿着一支白葡萄酒。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挑点心,一点反应都不给他。

“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像一对分手的恋人?”金允执对着我,慢吞吞的说。

我睇了他一眼,心里不知怎的又燃起了小火苗——他想起来了?所以故意跟我捉迷藏?

金允执放下手上的酒瓶,对着我微笑。那么的友善,那么的温柔可亲——

他肯定不是老K!我斩钉截铁的沈下了脸。

“妳好像一晚上都在躲着我。”他带着俏皮的口气说。

“我们从来不认识,干嘛要躲着你?”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

他跟了上来,突然两手张开,挡住了我的去路。这个动作——,让我愣了一下。

“妳现在不就想躲开?”他轻轻的半开玩笑的说,“还是——妳刚才用手机拍了我,心虚了?”

我抬眼对着他——熟悉的脸孔,差不多的身高——看着看着,突然感觉有些迷惘。如果他是老K,我一定开口向他要回我的画本,那里面有太多太多我爸妈的速写,我不想失去它——。

“你误会了,我画画,不是摄影师。”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妳是画家?”他惊喜的说。

“我画画,没说我是画家。”我耸耸肩,只想赶快脱身。

“妳画人像吗?”他又好奇的问。

我摇摇头,接着又茫茫然的点点头。他真的不是老K,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听见自己喃喃自语的声音:“过去我都画魔幻童话人物,长犀牛角的公主,穿芭蕾舞衣的魔术师,住在鸟笼里的女巫——”

蓦地,想起了那个被我关在蚌壳里的海王子,掩着嘴笑了,笑完了才说:“嗯!偶尔也画人像。”

“画人像有什么特殊的技巧?”金大少十分投入,锲而不舍的追问着。

“光线最重要。”我很肯定的仰视着他。

“哦!是吗?”他很耐人寻味的微笑着,目光炯炯有神。

“是的!”我说。

能偶尔聊聊画画,对我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吧?我听见自己饱含热度的声音:“让适度的光线投射在脸上和身上,可以在画面上展现出一种光彩和亮度。”

我顿了一下,又说:“有自然光最好,这样画作才有温度,作品才有生命力。”

金允执专注的凝视着我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我望着他,他的眸光炯炯如星,里面反映着我的脸。

好似从梦中清醒了过来,我心里一慌,手上的酒杯哗一下倾倒了,红色汁液洒在了我的白色洋装上。

他很快的从西装口袋里抽出白色袋巾,要替我擦拭裙?

我敏感的退了一步。

“没关系!这种果汁用水擦一下就行了。”我很不自在,就想他马上住手。

“先用手帕吸一下——果汁吧?”他明显顿了一下,笑着将袋巾交在我手里。

用手帕压了几下裙?,告诉他要去一下化妆室,本来是要走的,突然小步跑了开去。

“嗳——!”他很急的说,“还不到午夜十二点,公主就要告辞了?我不只连只玻璃鞋都没捡到,还损失了一只袋巾——”

都怪我!刚才跟他胡扯什么魔幻童话人物,这下他连玻璃鞋都说出口了。

“妳会把袋巾还给我吧?”金允执在我背后喊过来,“我会去找妳——”

找我?我骇了一跳,停住了脚。

这时,一阵强风扑了过来。咦!谁打开了落地窗?我闻到了海的味道,一掉头,转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只要到了海边,自然能找到回家的路,刚才怎么傻傻的只想着从大门离开?还好有人推开了落地窗,熟悉的海风马上就来替我带路。

嘈杂的人声在我背后渐渐隐去,海潮声“刷刷”的越来越清晰;穿过后院草坪,再跨过一丛丛的草海桐,很快就到了我熟悉的海边。

脱了鞋提在手上,双脚踏进了沙滩,还埋在沙子里的温度,就像欢迎我回家的老朋友……,自从爸妈出事,已经好久没有再到海边了。

过去,爸妈总是带着我到海边玩耍——那儿是爸爸的秘密基地……

这回,爸妈是不是也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就像过去那样,浪潮把行船的爸爸从我身边带走,下一波的浪潮又会将爸妈送回到我身边?

天上的星星稀疏几点,细细一弯新月淡淡的挂着,海水正缓缓的满了上来。

“掀起浪潮的力量来自宇宙,起源于地球之外……”爸的话言犹在耳,“是太阳和月亮,牵引着潮汐的变化……”我突然眼眶一热,好似遭地球弃绝的游子,牵引我心绪变化的不再是日月,而是我爸妈!

气温下降得很快,春天的夜里还是带着凉意,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在冷风里瑟瑟的发抖。

唉!牵引我心潮跌宕起伏的,现在又多了一个老K!

回头望了一眼沙滩上的脚印,等夜里涨潮,它们都会被海水抹平……,可是爸妈在DAY BOOK里的样貌,不能被抹去!

我必须找回画本!没错,我决定去找老K。

~~~

想不到我还没找到老K,却先结交了一个新朋友——小鱼。

早先寄画像时,老老实实的照抄老K给的英文地址;寄出去的包裹一直没被退件,看来那个地址正确无误,为了去找老K,我把它翻译成了中文地名。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地点就在离我家最近的小镇上,每天搭乘捷运都会经过,那里也是我和爸妈最爱去闲逛的假日胜地。

小镇霸占了河口右岸,老房子和新建筑挤满了地势起伏的坡地,几条老街沿着河走,人行道高高低低,店面接着店面,沿河一条长堤,游人如织的地方就属那里了。

栉比的小店形形色色,有卖古董、木雕的,有卖铁蛋、鱼丸的,卖花、卖瓜苗,还有糕饼铺、五金行,少不了的服装和杂货铺;一家家的小吃店,鲜鱼和海产也是当地的招牌老店。

菜市场就挤在闹街里,纯朴的老农把几条丝瓜、几把菜蔬,或是几串香蕉,往街边地上一摆,守着摊位就做起了买卖,偶尔还有卖削甘蔗的,小时候我最爱光顾。

老K给的地址,不在小镇闹区,而是一幢西式小洋楼,外面围着红砖矮墙,一扇上了锁的红色木门,信箱里塞满了广告单。

我按了好久的门铃,一直没有人应门,后来干脆用力拍门。

“唷——嗬!有人在吗?”根本没有人回答我。

不想就这么离开,来来回回的东张西望。老K给的信封上的收件人,翻译出来叫蔡美丽,应该是女生——,不确定老K是不是住在这里。

“小姐,妳来找朋友吧?”一个自称叫老叶的欧吉桑上来问我。

我赶紧点头。

“太好啦!”老叶突然两手一拍,唬了我一跳。“妳这个朋友也不知去了哪里,手机也不通,房租也还没转帐哩。”

老叶不等我回答,接着又说:“他总算托妳来替他看房子,这下正好,麻烦妳转告他一声,赶快转帐嗬。”

老叶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拯救,不但不怀疑我,一听说我进不了屋,还主动从信箱背后摸出两支钥匙交给我。

“一支开外面大门,一支开里面,用完放回原处就行啦。”老叶指指暗处,交代完就急着要走,说是跟朋友有约。

“文小姐,别忘了叫妳朋友赶紧转帐唷!”老叶走了没几步,又回头对我喊过来,还举了举手机。

我挥手回应他。等我先确定老K真的住在这里,其他的再向老叶解释吧。

推开小洋楼的大门,先是窄窄的一段前院,种了一地的紫茉莉,枝丫蔓生,看来很久没有整理了,还有一株开着月白花苞的含笑,恰恰的倚在短墙上。

开门进去,是一间开敞的客厅,一套白色棉麻沙发,沙发后面是一面书墙,餐厅和客厅没有隔断,巨幅的大窗镶着水光粼粼的河面风光,窗前摆了一张饭桌。

窗帘敞开着,感觉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一下——

主人能够马上回来最好,否则——我得赶紧找到老K住在这里的蛛丝马迹。

楼上楼下很快的找了一遍,完全不见我画的那幅老K画像,更别说是我的画本了……,嗳!哪怕是一件深色大衣都好,可惜——。房子里蒙了一层灰,要不是刚才遇见了老叶,甚至要怀疑这是一栋空屋。

噢!那面书墙——,也许能从那里找到一些线索?

书架上有哲学和心理学方面的书,科学方面的书也不少——物理、化学、生态学、气候学,还有农艺、土壤、玫瑰大全——,甚至有世界名酒、葡萄酒大全和调酒之类的书,玲琅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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