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相思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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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天晴，院中的腊梅沐雪而立，谢禅枝拒了菖蒲想要折一只放在屋中的想法。

腊梅生于酷雪严冬，在百花凋零的时节傲然绽放，这样的勃勃生机她不想轻易折了去。

这几日都谢禅枝一直在往军营里跑，见那些兵卒好了些才得空歇息。然而葛严应该是怕了那天的事，每次进军营都派了两个人跟着她。

菖蒲又给她搬了一张春宫椅[1]放置在了屋外，便和菘蓝在一旁晒着她药箱里的药材。

谢禅枝懒懒地躺在椅子上，双眼微阖，任凭那暖阳扑洒在脸上。

想着燕驷那天说要让她一同去趟折固，然而除了和郴原郡守来了军营短暂见过一面后，这几日都不见人影，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谢禅枝兴味索然地转了个身，拂开随之垂散在脸颊边的青丝走着神。

军营匆匆一面，那人手上好像起了寒殇[2]，念及此她顿然起身，进屋翻着堆置在柜中的箱匣。

谢禅枝平日里喜欢把东西规整放在箱匣中，转瞬就从中拿出了一小只青竹瓷罐，随即将它揣进了袖袋里又坐在了窗前。

菘蓝在院外分捡好了药材，起身看向屋中发着呆的自家小姐，心中抑制不住地泛起心疼。

在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她就明白小姐早就已经知晓老爷出事，之前小姐看见老爷留的信神情为何那么哀痛也有了缘故。

她是夫人带回来的。可她却没有照顾好小姐，还反过来让小姐迁就照顾她们。菘蓝懊恼地想着，连院外有人敲门都没反应。

“菘蓝姐姐，燕将军在外边让我把这个盒子给小姐，我就先进屋了。”

菖蒲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照着谢禅枝的吩咐，打开了刻着精致暗纹的锦盒。

是一件回纹兰字白狐皮里鹤氅和一个小木盒。

菖蒲眼前一亮，没有管旁边的木盒，先给谢禅枝穿上了鹤氅。小姐怕冷却老是不在意自己，燕将军送的这件鹤氅既保暖又放风雪，在边境穿正好。

谢禅枝轻手拂拭着鹤氅，打开木盒见到里面的银票，便知这是他前几日说的赔礼，于是将木盒给了菖蒲和菘蓝，告诉她们要出去一日，随即径直走出院外。

沧浪碧色的裙裾摆动，承色于东风，带来的春似乎揉碎了白雪。小姑娘言笑晏晏，穿着他亲自为她挑选的鹤氅向他缓缓走来。

燕驷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刹那间心中恍若被一片微羽划过，激起阵阵痒意。

“燕大将军是在等我吗？”

谢禅枝清脆一笑，之前的兴味索然在见到燕驷的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颇作洋洋得意地问道。

燕驷身着茶白对襟立领缎袍，原本昳丽的面容被称得是清风霁月，公子无双，但人一开口却又是熟悉的逗弄轻挑。

“是啊，小县主。”

谢禅枝敌不过他浪荡样，便提裙踩着轿凳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宽敞豪华，连车厢用的木头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更别说中间还有一张金丝楠木的花鸟浮雕几案，就算是在京城，那些富家贵族子弟也得暗暗惊叹一声“奢侈”。

燕驷也跟着上了马车，注意到谢禅枝打量的目光，挑眉一笑道。

“我和彭应昌说你想去折固买些药材，但京城来的小县主金贵，可坐不惯一般的马车。”

“这般，你可还喜欢？”

谢禅枝不在意他用了自己的名号，她知道燕驷是在试探这郴原郡守，而现在这架马车就会是彭应昌贪墨的证据之一，她只是在想这样明目张胆地去了折固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这样想着也如此开口问了。

燕驷笑而未答，扣着半开的轩窗，暗示她看向窗外。

谢禅枝凑近轩窗往后看去，马车已然离开了郴原郡西城门，却好像有两三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

“你这是要将计就计？”谢禅枝坐了回去，却看见旁边的人已经在风炉[3]上泡上了茶。

“没错，彭应昌不仅派人跟着我们，而且早就和折固通了消息。”

壶中如同枯木静浮水面的茶叶徐徐展开，燕驷滤着茶沫没有抬头，又道：“我们要做的只是在明探探对方的底细，而暗处自有人会去查。”

他将泡好的茶凉置了片刻，复而递给小姑娘，说：“别想那么多，也不用做什么准备，只要足够大张旗鼓就好。”

杯中茶色清凉亮，滋味醇厚甘甜，像是江南的名茶君饮珍。

她懂，就是去吸引对方的注意。

谢禅枝点点头，捧着温茶小抿了一口，眼中一亮欣喜道：“还真是君饮珍！”

君饮珍是她最喜欢的茶，她的阿母便是江南人士，不仅医术高绝，茶道也是。

所以她从小和阿母学医术与茶道，后来阿母离世，京城茶庄卖的茶也没了江南的味道。然而今日这一饮，却似回到了从前。

小姑娘喝茶的样子看得燕驷心底欣喜，这茶是他亲自挑的，可不就是君饮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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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辙轮骨辘辘，慢慢驶过喧嚣长街，停在一家酒楼前。谢禅枝对药材天生嗅觉灵敏，在之前闻到传来的淡淡药材气味的时候，便知晓已经到了折固。

见那人的手臂伸过来的手臂，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搭了上去踩着轿凳下了马车。

“我们现在去药庄吗？”

燕驷摇了摇头，对小姑娘指了指酒楼上方的匾牖，说：“不，是去广聚轩吃饭。”

“五爷！您来了！快快请进！”广聚轩的掌柜何冬凌一眼就看见了酒楼外的燕驷，忙不迭地跑来，心道还好自己眼尖看到了这位。

“五爷，三楼露台的位置还留着呢！您和这位姑娘直接上三楼就行！”何冬凌笑得谄媚却不过分惹了人厌，知道这位不喜欢有人侍候便没有叫小二跟着，只是吩咐人上了一壶好茶。

燕驷就喜欢何冬凌拿捏得刚好的分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带着谢禅枝上了三楼。

折固房屋通常只有一层，中间辟了院心用来晒草药，所以广聚轩的三楼露台几乎能看到大半个折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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