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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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禅枝不顾燕驷的阻拦,也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天幕墨色沉云压顶,促然冽风冲破身上的暖意,如针扎一般的刺冷,让人不自主向火堆靠近。

燕驷微叹了口气,知道谢禅枝不会乖乖听他的话,便随她跟在自己身边,俯身舀水涤洗碗碟。

水里飘着热气,因搅动而冒出更多白茫茫的雾,朦朦胧胧的,好似为那张昳丽的脸半遮了一层薄纱,转则显露绮靡。

谢禅枝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最平常不过的事,她却无端看出了几分不知名的色气。

燃烧的篝火在驻营地散落零碎的火星,交错的横木上架着一口铁锅,烧着慢慢融化的雪水,几个兵卒正在旁边涮洗。

在边境中,将士兵卒都是吃的又干又硬的馍饼,即便有菜,军营里的汉子不会做饭,只能一锅乱顿,有时候图个方便直接就着雪吃,连热水都不烧。

这次谢禅枝在军营,让康衢连同守在主帐的兵卒都饱了口福,大家喜笑颜开的说着话。

旁边同样洗着碗筷的军汉斜眼看到主将在自个儿身边,宛若老鼠见到了猫,倏然抖了一哆嗦,蹲在地上悄摸给人让了个位。

奈何谢禅枝做的菜不多,几个守营的兵吃完又啃上了干馍,站在一起偷偷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军汉在战场上生猛得很,可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军汉名为和连虎,是一名知县的独子,为了追随燕驷硬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入了军营。面上长得憨厚老成,实则年纪不大,是不久前刚进燕家驻防旗的新兵。

他这看似惧怕燕驷的样子,不知道实情的,还真的会被他唬了过去。

接连被和连虎暗暗瞟了好几眼,燕驷无言,反倒是谢禅枝抿唇一笑。

在战场外,燕驷对他手下的兵不会太过拘束,就只有这个叫和连虎的兵卒每次见到他欲言又止,言行举止都颇为奇怪。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快速涤洗完碗碟,复而小心翼翼地装进食盒里。

谢禅枝这次跟着燕驷,将菖蒲和菘蓝都留在了郴原,临走前菖蒲塞给她一盒糕点,燕驷提着的食盒就是糕点的盒子。

谢禅枝正想将燕驷中的食盒拿走,却看到那名军汉猛然站起来,朝着燕驷说道。

“将,将军,要不小人替你把食盒也拿过去。”

和连虎躬腰双手作捧状,表情严肃,却又莫名掺杂着些许娇羞,他早就洗好了碗筷但没有走,等的就是这一刻。然而在场的人看着他的样子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燕驷:“……”

“不必了。”

和连虎听到这声拒绝,颓丧的放下了手,应了一句,“是,将军。”

看戏的兵卒上前揽住和连虎的肩,调侃嬉笑道:“兄弟,那食盒可是县主给将军的,你难道不知道县主和将军是那样的关系吗?”

说完兵卒又嘿嘿笑了两声,指着谢禅枝和燕驷离去的背影,伸出双手的拇指悄悄对着贴了贴:“虎子,这样总算懂了吧?”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和连虎瞪眼,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啊”了一声,呆涩的问着:“是,是这样吗?”

兵卒用身子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可不是,整个军营除了向你这样的呆子谁还不知道!”

谢禅枝自小习武,虽然比不上燕驷这样的天纵奇才,但耳力也是极好,将兵卒与和连虎的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脑子也混乱成了一团。

她和燕驷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两年前,燕驷未等到她及笄就去了边境,而答应她在及笄时给她的答复,也成了空言。

如今阿父随着阿母走了,将她托付与燕驷,可过去的情意又能抵多久呢。郢川谢家不是她的家,京都是一座空宅府,她成了一个人……

“在想着什么?”

燕驷浅声问着,暖风似的声线刹那间拂过谢禅枝的耳畔,温温柔柔的,像春日里的和光。

谢禅枝低垂着眼睑,没有看他:“没什么。”

然而燕驷却是不满她的回答,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放在雪地上,旋而站在她面前。

“南月,你看着我。

飞雪迷蒙,谢禅枝缓缓抬起头,耳尖透着淡淡的粉。在这若大的天地,她看不清雪幕中的其他尔尔,亦或是说,她唯独看得到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青年身着朱红衣袍,身姿颀长,像是风雪中傲立绽放的艳丽寒梅,他眉眼弯弯,恍若少年时的澄澈。

谢禅枝回想起未曾与燕驷相识之前,她曾在京城长街上遇到他打马而过。

马蹄尘土飞扬,少年人负弓策鞭,可称朗朗桀傲,她原以为这位少年郎应是不驯之臣,就像自由于空,不教于人的烈鹰。

可又在相识之后见过少年温和如谦谦君子,她从来没遇到过能将“温”与“傲”融予一身的人,却又觉得,二者与他何等相配。

视线两相交汇,缱绻情愫悄然而至。谢禅枝如同大梦初醒,在觉得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到眼前的人唇瓣微动,说出了那句她等了两年的话。

“我欢喜于你,在这苍茫雪色下,沐雪白首之约是我的奢求。”

其中话里情意,真心可鉴。

雪原中厉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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